且不說一個正常人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接受從雲端跌落地底,阮綏音一向將公眾的愛意看得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珍貴,現在這場合對於他而言恐怕好比是星光閃爍的夜空頃刻間便漆黑一片,傅斯舟很難想像他該如何自洽。
儘管他表面看上去很平和,但傅斯舟總寧願他能哭一哭、鬧一鬧,就算是像以前一樣自殘也比現在這種暗潮洶湧的風平浪靜要好一些。
病房門口守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阮綏音和傅斯舟被帶到門口,被他們像模像樣地拿著安檢儀器檢查了身上有沒有什麼武器或者危險品才放行。
傅斯舟攬著阮綏音走進去,這是間很大的病房,通過玄關,就能看見徐可陽靠在病床上,脖頸上箍著不知名的儀器。
醜聞接連被曝光之後,傅斯舟聽說徐可陽已然成了徐騁的棄子,恨不得和他斷絕關係,如果不是還有徐太太,恐怕在上次被阮綏音陷害的時候徐可陽就會爛在監獄裡。
見到傅斯舟和阮綏音走進來,靠在病床上的徐可陽原本無神的眼睛驀地陰冷起來,但時至今日,已然虎落平陽的他再發威也沒有任何威懾力了,而放出那視頻已然是他打算和阮綏音同歸於盡的最後一擊。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阮綏音站停在病床不遠處,淡淡開口道。
徐可陽抬手,將輔助發聲的儀器抵在自己的喉口。
徐太太似乎已經讓手底下的人跑遍了各地的醫院、請了不少醫生來給徐可陽已經被毒藥腐蝕的嗓子看診,也只能勉強保住毒素不擴散,沒辦法讓他恢復嗓音,就連說話都很困難,藉助儀器也只能發出嘶啞的氣聲。
「我說過…」徐可陽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怨毒,「我說過我要你一無所有——」
「——他還有我。」傅斯舟開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徐可陽,「只要有我在,他永遠都不會一無所有。」
徐可陽盯著他,目光有些略微的失神,良久,才扯扯唇角:「你就是個瘋子…」
「我是個人。」傅斯舟說。
阮綏音微微偏過頭,看向傅斯舟。
「我只是一個會愛人的人。「傅斯舟冷冷睨著他。
而徐可陽已經不配被稱之為人了。
面對徐可陽時,傅斯舟的平靜甚至超乎了他對自己的預料。坦白說,在那場晚會上看到那條被投放在大屏上的視頻時,傅斯舟的第一反應就是要讓徐可陽死在自己手上,不論是一槍斃了也好,亂刀捅死也好,他要徐可陽死無全屍、死無葬身之地。
現在他的想法也是如此,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大抵,徐可陽在他眼裡不過就是一個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傅斯舟反倒能夠異常平靜地站在這裡,異常平靜地與他交談。
只不過顯而易見的是,此刻滿臉都寫著憤恨和不可思議的徐可陽永遠都無法理解他,他們無法進行任何有效的交流,也不會有任何的共鳴,徐可陽的所作所為在傅斯舟看來是反人類的,而傅斯舟對阮綏音無條件的擁護在徐可陽看來也是瘋狂又荒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