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程協對視一眼,便放下手中握著的飲料瓶,拿起袖標出了寢室的大門。
比起和不認識的行李主人打交道,我還是更願意去一趟頂樓。
搬抬箱子、推動滾輪、時大時小的熱情招呼聲和閒聊聲交織著混進耳中,通往天台的門因為沒刷漆的緣故看起來有些老舊。
我握上門把,拉開門時發出了一聲「吱呀」的響動——
一個多月的時間,樓頂的雜草長高了,分小團擠在角落裡,放著的幾盆綠植不知是不是因為疏於照顧的緣故,葉子尾端發黃,伸手觸摸略微脆硬。
還好是耐活的品種。
我看過右側的狹窄角落,便向著寬闊的另一側繞去,薄荷氣息被風挾著撲面而來。
是熟悉的氣味。
一時想不起來。
我下意識蹙起眉頭,視界隨著腳步越過遮擋在眼前的推開的天台的門,在天台上的另一張面孔上定格。
深邃的眉眼沉在霧氣中,墨色瞳孔中的光被暈染得冷漠又疏離,明滅的火星在唇邊閃爍著,最終連同好看的指節一同被煙霧吞沒。
白色的煙氣自兩片薄唇上瀉出,漫過邢安高挺的鼻樑,最終在眉心和額發間沉默著消散。
一些細碎的線突然就在腦海中串聯了起來。
近在聽筒邊的輕微吐氣聲、談話時微啞的嗓音、和明顯區別於沐浴露的清爽氣息。
姍姍來遲的答案只剩下一個。
粗略套在胳膊上整整大了兩圈不止的紅色袖標墜在了地面上,發出了一聲「啪嗒」的響動。
恰逢此時,邢安夾在指間的那一根煙剛好抽完。
明明有著再光明正大不過的理由,退堂鼓卻先一步在心裡打響。
邢安從容不迫地勾起唇尾投來目光,而我卻像是突然闖入了不該踏入的領地,只下意識感到倉皇。
離開的門就在身後兩步遠的位置。
「好久不見。」
微啞的嗓音混進風裡,短促的尾音就變得模糊起來。
邢安又自煙盒中抽了一支新的出來,從容地翻出上衣口袋中擱著的銀灰色的打火機。
我蹲下身抓住掉在腳邊即將被捲走的袖標,看著上面印著的「風紀」二字突然來了底氣。
我起身將袖標提回原位,不發一言地走到邢安面前,在蓋子彈開的脆響中抓住邢安的手腕壓下,將打火機攥進掌心。
邢安看著我略微挑了挑眉,輕笑一聲將指間新抽出的那根推回了盒子。
我皺起的眉心被柔軟的,帶著薄荷氣息的指腹點了點。
「生氣了?」
「吸菸有害健康。」
邢安像是聽到了個講得一本正經的笑話,沉默一秒突然笑出聲來。
上臂的袖標重新滑至臂彎,不知是它,還是邢安笑得太過的原因,我莫名羞惱起來,把在掛在臂彎的袖標一把扯下,狠狠瞪了邢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