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王張二公所言雖有理, 卻不然。如今形式尚未到如此危機之時,禍患才剛剛萌發, 陛下不若下旨, 嚴厲斥責其所為,令其知君主之威、反思己過。」
「不妥!馬公緯氣量狹小,若是因此懷恨在心、豈非埋下禍根?我觀如今正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之時,可募勇士與使者同往, 趁其領旨之時斬而殺之,再宣其罪過, 以示明正典刑。」
「一派胡言!如此小人行徑,何以稱『明正』二字?!陛下煌煌正統、天命之尊,怎能行此刺客作為?!如今天下安定、威加海內,正是厚恩撫下之時,陛下不若加封賞賜,以示寬厚。」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
嘰嘰歪歪、嘁嘁喳喳。
周行訓撐著臉看下面吵,他其實挺習慣這種事,軍帳中議事也會吵,一開始擺事實講道理、後來開始比嗓門、再之後還不行就擼袖子上了。
不過這群老臣們的體力還撐不了到第二個環節,周行訓連個臉紅脖子粗都沒見著呢,就見這群人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身上。
周行訓挑了一下眉:這就吵完了?
他其實沒怎麼聽,但還是點了一下頭,「你們先商量著,等商量出結果、就照著辦吧。」
宰相們:???
周行訓這過於好說話的態度,反倒讓人一時摸不著頭腦。宰相心底七上八下地應著聲,周行訓已經施施然走出了政事堂。
一出堂門,他的腳步就輕快起來。
要打仗了!
他其實無所謂那些人怎麼辦。安撫也好、斥責也好、甚至讓人暗殺也好,都沒有關係,因為他們想要的結果都沒法達到,只要長安這邊稍微有一點兒動作,馬公緯就會動兵。
至於說為什麼?
因為他害怕啊!那個人在害怕他。
就像是狗,越是弱小越容易虛張聲勢、大聲吠叫,它叫得越厲害,就是越害怕。這麼說來,他叫「馬公緯」便不太妥當了,改姓苟如何?
周行訓忍不住哧地一下笑出來。
——他要去告訴阿嫦這個好消息!!
周行訓腳步飛快地往長樂宮走,從政事堂外跟過來的劉通又雙一次沒跟上。
不過他已經非常習慣了,熟練地指使著旁邊腿腳快的小內侍跑去長樂宮報個信:陛下心情這麼好的時候,一準的是去長樂宮沒錯了,而且這些時日,這位完全是在長樂宮住下的態度。
吩咐下去之後,劉通人也不急了。他扶著牆喘了口氣,抬手抹了把額上的汗,有點納悶地想:今日朝中是有什麼好事嗎?
確實有「好事」,博州造反。
周行訓站在長樂宮外,總算反應過來這個等量關係。
他後知後覺、並且十分肯定:自己要是這麼喜氣洋洋地說了,阿嫦肯定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