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皎月給他遞了杯熱水捧著,這才坐下來問,「發生什麼了?」
顧易一下子沉默下去。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刀子,話沒來得及出口,湧上來的血腥氣已經把喉嚨塞得滿滿當當。
顧易這反應,反倒讓盧皎月猜出點原委來。
——他知道了。
新離一役有內情,但是顧府所能察覺到的一切異樣都是顧老夫人主動清理的。這位喪夫失子、身陷ptsd的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讓小兒子接觸到任何真相。但是發生過的事總有有痕跡,大概是沈衡從金陵帶來什麼消息。
看著神情又一點點凝滯下去的顧易,盧皎月低低嘆了一聲。她輕碰了碰對方捧著杯子的手背,溫聲,「不想說就不用說,不要勉強自己。」
顧易怔然抬頭,下意識解釋,「不是勉強。」
盧皎月放柔和了神情看著他:「和勉不勉強無關。有些事,如果覺得說出來更好,那就說出來。反過來,如果無法開口,那也不必強求……你不必事事都告訴我。」
顧易不自覺地擰緊了眉,顯得不那麼認同。
他和月娘是夫妻啊!
盧皎月看顧易這表情,就知道他那點「完美夫君」的強迫症發作。
她有點無奈,但還是順著對方改口,「那就過段時間。等你覺得能夠開口的時候、再和我說,我會聽著的。」
這果然是一個顧易更能接受的說法。
他低低地答應了一聲,將手裡的杯子放下,反手抓住了覆在手背上的那隻手,一點點地順著指根的縫隙擠進去,十指相扣,手臂微微用力。
盧皎月被這力道拽得傾身過去,下一刻,卻被穩穩的抱住。
原本跪坐著顧易靠了過來,將頭倚在了盧皎月懷裡、整個人都依偎了過來。
盧皎月微怔之後,又有點恍然。她垂在身側的手臂抬起,順著脊柱往上,停在了顧易的背上,在略微地停頓之後,她抬起手來、輕輕地拍了拍。
下意識做出這個動作之後,又有一瞬的恍惚:好像以前這麼安慰過誰……
微微泛起了波瀾的思緒因為懷中人的動作驟然止住,顧易抬起了頭。
原本服帖壓著前襟因為對方擁過來的動作被蹭得不平整,衣領向外翻著、露出了脖頸下那一小段白皙細膩的肌膚。隨著顧易一點點地揚起臉來,溫熱的呼吸順著衣領敞開縫隙拂到更裡面地方,盧皎月一僵、原本輕拍的手頓住。
氣息一點點往上拂過,溫軟的唇貼到了頸上。
這實打實的接觸立刻激起了一片戰慄,盧皎月的手指一下子收了緊,在背上的衣料抓出一道道褶皺。
然而顧易並沒有再做什麼了,他只是靜靜地貼著而已。他的神情里並沒有任何曖昩的欲色,反倒透出種小心翼翼的虔誠來。
顧易覺得這樣就夠了。
很安靜,也很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