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行禮,卻被拉住了手。
許寄錦順著往上看去,對上一張帶著安撫意味的溫和面容,「殿下怎好如此?我還未及道謝呢。前些日子春煦宮的時候,多虧太后援手。」
盧皎月加重了「太后」兩個字。
許寄錦微微怔然。
她隱約意識到什麼,抬眼確認過去,對方輕輕地頷了下首。
是太后。
等到陳帝死訊傳出去後,這宮中的懿旨只能由她而出,所以她很重要。
幾天之後,陳帝的死訊宣布,不出意外的朝野動盪。
但是顧易已經暫時穩住了局勢,又有作為太后的許寄錦的配合下達的「任命輔政大臣」的懿旨,倒也勉強有了說得過去的「正當名義」,起碼金陵的朝廷是穩定下來。
至於說之後各地會不會有各地宗室擁兵自立、或是地方勢力尋機起勤王之師,這些事情又會鬧出多大的波瀾,那就要看顧易的應對了。好在顧易這些年,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平叛的路上,在應對這些事情上面,可謂經驗豐富。該出兵的出兵,該換任的換任,從一開始就用雷霆手段鎮住別有心思的人,接下來的局面就順利得多。
幾個月後,陳朝的上下都已經漸漸接受這個幼帝在位、權臣主政的局面。
顧易也終於不必常駐皇宮,一些不太重要的事都可以在相府做出決定。
相國、大將軍、揚州牧,總揆百官、都督內外諸軍事,就實際權力而言,顧易現在和皇帝只差了一個名頭而已。
當然,他人也很忙。
極難得才擠出一點閒暇見見故友,就如今日攜酒前來的沈衡。
雖說沈衡提前打了招呼,但顧易還是臨時被一些事絆住了腳,來得稍遲了些。
沈衡倒是沒介意,抬了抬手中的酒盞,笑:「自罰三杯?」
顧易一口答應了下來。
很乾脆地連斟三杯、皆是一飲而盡。
沈衡愣了一下,倒是忍不住笑了,「你這性子啊……我還以為能改改呢。」
哪有那麼較真的人?還是在那個位置上。
知改、知改,瞧這字起得,他可真是不知道改啊。
沈衡也只這麼感慨一句,手上已經撈過酒罈,慢悠悠地給自己杯中滿上。
方才等顧易的這會兒功夫,他喝了不止三杯,這會兒身上的酒氣比顧易還濃些,不過倒沒什麼醉意。他只是一邊啜飲著,一邊低聲,「沒想到,竟是由你走出這一步的。」
顧易怔了怔,意識到沈衡說的是兄長。
他略微沉默了一會兒,低道:「我也……沒想到。」
沈衡倒是笑了一下,「別想那麼多。如今誰見了你,不尊稱一聲『顧相』『顧大將軍』?顧有恆要是看見了,怕不是要笑醒過來。」
就是不知道顧老將軍看見是什麼心情了。
但大概也不忍心責罵小兒子……在這上面,被請了家法的顧有恆可該酸了。
沈衡壓下那些思緒,做了個舉杯邀慶的姿勢。
顧易默然了半晌,到底仰首飲下了那杯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