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聶如稷又在背後喊了他一聲。
多年的習慣,讓他下意識聽從,於是在婚書要交道聶朝棲手上時,又本能抽了回來。
然後他就眼看著笑如春風的魔頭當場變臉,他快速捏住婚書的另一端,緩緩抬眼望向聶如稷。
這對兄弟時隔數百年,再次正式地面對面,只是中間還夾著個姜偃。
聶朝棲看著虛弱的聶如稷勾起一抹諷刺惡劣的笑容:「兄長,從小你就占去了一切,身份、地位、名譽,父母親人的疼愛,你是被所有人圍繞的天之驕子,我就是被鎖在院子裡任打任罵的一條狗。」
「為了成就你,我做盡了遭人唾罵的事,連死都是為了助你登天。」聶朝棲越說神情越控制不住地猙獰起來,五官全都扭曲著,破壞了原本的俊逸。
「現在,連唯一在乎我的人你都要搶走嗎?聶如稷,你怎麼不去做這個要被殺的魔,你才是該死的那個!」
姜偃很少見到這種模樣的他,他見過他天真懵懂的少年模樣,見過他沉默寡言的青年模樣,見過他陰晴不定的魔頭模樣,卻沒見過他何時這般憤慨惱怒。
像是被磋磨得多了,初見時的一身清冷的仙氣被磨得乾乾淨淨,只剩滿心要將人統統毒死的陰暗怨懟。
聶朝棲是不會報復人的,他曾幾何時只知道默默接受魏凝給他安排好的一切,被這隻手推著走,沒有人教他是非對錯,魏凝不會告訴他,那些殺上仙都的人也不會,他不明白自己在為什麼痛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誰的錯,也不知道該怎麼改變。
直到在雲上仙都慘死,心裡都只有解脫。
可如今他又回來了,他忽然發現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有人一直在默默關注著他,原來有人會因為他的死無比傷情,有人會那麼拼盡全力,賭上一切希望他不要死,希望他活過來。
唯一一個,不選擇光風霽月的聶如稷,而是選擇了他這個骯髒醜陋的魔頭的人。
他滿心歡喜趕來,卻看到了聶如稷在此,還殷殷切切地喚著他的小寡夫的名字?
直到此時,他才後知後覺爆發出一陣怨恨委屈。
有對魏凝的,有對聶如稷的,還有......對那眼神閃爍望著他的小寡夫的。
難不成這也是為了戲耍欺騙他,做下的一局新棋?
又要將他拉起,再將他推入懸崖,看他崩潰發瘋才覺得爽快?
聶朝棲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好看,他也不想以這樣醜陋的面容出現在的這個叫姜偃的人面前,他雖然不知道對方喜歡自己什麼,卻知道世人喜歡的模樣是什麼。
總之不會是他這樣庸俗,惡毒,毫無風度地對人破口大罵的樣子。
他不想這樣。
可他實在難以遏制心中惶恐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