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陸長淮看著窗外,沒有看他。
過了一會兒,他清清嗓子說:「我陪你去吧,我可以在車裡等你。」
陸長淮回過頭朝他看過來,無奈一笑:「真不用。」
說完,他頓了頓,眼皮一垂一抬,又說:「我晚上回來可能有點兒晚了,你在家等我?」
在家等。古原咂摸著這個「家」字,終於還是點了頭。
他其實沒想到陸長淮能開口說這些,好像誰都不提過往已經成了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古原不可能把這些話歸結到酒後吐真言上,他知道這是陸長淮交到他手上的坦誠。
陸長淮活得清醒,不可能不知道坦誠待人是有風險的。遇到對的人也許能得到同樣真誠的回報,可如果遇到錯的人,未來這些坦誠或許就會變成別人跟你談判的籌碼或刺向你的長矛。
古原理智地想,陸長淮當下的坦誠完全不應該。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甚至有些不夠聰明。所以陸長淮既然做到了這一步,他當然想給他最真誠的回報,可他的坦誠他卻交不出來。
陸長淮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緊接著就說:「我今天說這些不因為任何別的,就是想說就說了,你別有什麼壓力。」
古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陸長淮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偏了偏,朝他看過去:「既然聊到這兒了,有幾句話我還是想說一下,你想聽嗎?」
「你說。」
陸長淮於是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雖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誰,但是我認識現在的你。你說我這兒什麼都好,這我承認。如果不是周圍這些人,我這些年可能真的撐不過來。但是古原,別把它當成終點,別讓它困住你。把它當成一個遠方的家吧。想出去走走的時候就大膽地走,想回來看看的時候就放心地回來。它永遠在這兒,永遠等你,永遠歡迎你。」
這番話說得古原心情很複雜,有感動,有心酸。從朋友的角度來講,這番話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誠意足夠、溫度足夠、真心足夠。可他如今懷著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這番完全從朋友角度出發的話又讓他多少覺得有些心酸。
可他好像不能說什麼,只能開個玩笑掩藏情緒:「陸老闆,你這樣開民宿,這些年本錢賺回來了嗎?」
「我又不是見誰都這樣」,陸長淮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