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怪陸長淮這麼問,也明白陸長淮如果不是太無力太難受,如果不是實在沒了辦法,怎麼都不會這麼直白地戳破這層窗戶紙。
被問住的古原避開陸長淮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這邊窗外靠山,入了夜一點兒非自然光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慢吞吞的雲壓著烏洞洞的山。
他感覺胸口有些憋悶,深吸了口氣才說:「對不起哥,又讓你擔心了。」
陸長淮輕輕搖了搖頭:「不存在對不起。今天我把我過不去的全都倒給你了,一點兒沒矯情。你也別客氣,睡不著的時候叫我,想出去還是想抽菸我都陪你。」
古原嘆了口氣:「我哪能拖著你一起不睡覺?」
「怎麼不能?晚上睡不好還有白天。你也看見了,我一個甩手掌柜,閒得很。」
古原搖搖頭沒說話。陸長淮也不再說下去,知道這大概又成了一次失敗的「談判」。
一個看上去柔軟又好說話的人,認真起來比誰都固執。
他遞了一塊兒蘋果給古原:「吃點兒,晚上沒吃飯。」
古原接了,垂著頭小口小口咬著那塊兒蘋果,過了一會兒忽然說:「你很累吧長淮?」
「我不累,你也別替我累」,陸長淮看著他,「這些年我從沒像這段時間這麼輕鬆過,也不覺得有什麼負擔。」
古原沉默半天,點了點頭:「其實我那會兒忽然想,我應該帶束花去看看叔叔阿姨的,可是我又不知道我去了能說什麼。」
他說著笑了一聲:「就那種見家長時候表忠心的話,我好像沒有底氣說出口。在家長眼裡,我這樣的怎麼看應該都不算特別靠譜的,我怕他們看見我以後更不放心了。」
「不會」,陸長淮挺放鬆地笑著,「以前他們其實問過我要不要跟他們走同一條路,以後跟植物打交道總比跟人打交道來得輕鬆。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見多了他們在山裡的樣子,我覺得太無聊了。
後來他們看我年紀大了也沒個著落,又試圖讓我認識認識他們以前的學生,說喜歡植物的孩子們都可愛又單純,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也沒有什麼追名逐利的心思。
我還沒說什麼呢,他們先後悔了。他們說我這個人不懂浪漫,不會甜言蜜語,還沒什麼遠大的理想,跟人家眼裡只有花花草草、陽春白雪的孩子湊一塊兒那就是小棉花糖碰上了大灰狼,白瞎了。」
古原笑了一聲:「叔叔阿姨說得可不太對。」
「不管對不對吧,反正在他們眼裡你這樣的跟我這樣的在一起那就是白瞎了,哪還需要你表什麼忠心?他們得趕緊張羅著讓我跟你表忠心。」
這話古原聽著有點兒想笑。他知道這是陸長淮怕他因為剛才的事心情不好,故意誇大其詞哄他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