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們竟還覺得自己『冤』?我告訴你,淮南王府有如今下場,全憑鍾嶢咎由自取。」
鮮紅的血從他右腕上的檀木佛珠蜿蜒而下,將念珠上篆刻的經文染上了點污,別有種驚心動魄的妖異。
「我這輩子殺孽犯遍,早已不求什麼輪迴。閣下若有通靈之能,便替我轉告那些冤魂一句,有何愁何怨,待張某九泉之下再一一與之清算也不遲。」
「只不過死在我劍下的亡魂浩如煙海,淮南王府的那幾個還真算不得什麼,若真要一件一樁逐個清算,恐怕還得排上千百年的隊——」
鬼面被他激怒得雙眼暴起,失控地舉起刀朝他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你!!———」
「放箭。」
張鄜面色依然不變,他等得就是這一刻,左手一抬,席上禁軍循令張開了弓,寒光凜凜的箭鏃齊齊地朝鬼面射去——
「噗!——」
鬼面霎時腹背頓時身中數箭,嘴邊顧湧出一大攤血來,但他卻艱難地維持著站姿,像是要保著自己最後那點尊嚴一般,伸出已然化為白骨的手指朝席間眾人一一點去:
「張鄜啊張鄜,你信不信,你、還有你們——你們這些人都會有報應的……」
「射箭!快射箭!!」皇帝臉色陰沉地猛一拍桌。
看著席後青白不一的面孔,鬼面似是解脫地仰天大笑,溢滿鮮血的口中神神叨叨地道出了最陰毒的詛咒:
「皇上、丞相、后妃、皇子……哈哈哈!!你們這些人,一個也逃不掉!!」
「這天下!終究是鍾嶢殿下的天下——淮南王神魂不滅,靈佑我大宛!當年的那個孩子將會血洗太平宮替我們報仇!———」
「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全都會下地獄,遭報應的——!!」
「還有你……咳、咳…——」
那鬼面渾身是血,但雙眼仍窮追不捨地盯著張鄜,顫抖地指了指自己那半邊醜陋可怖的臉,喘著粗氣笑道:
「我雖……雖不知你用的什麼法子保住的這條命,但是……『有情痴』是無解的……你應當知曉……」
「大人你可要瞧仔細了……我如今的模樣就是丞相大人將來的下場——咳……咳咳————」
他驀地瞪大了雙眼,未盡之言被一柄穿透他胸口的寶劍給徹底阻絕了。
不遠處,溫允收回弓放下手,有些擔憂地看了張鄜一眼。
張鄜卻靜靜地看著逐漸失去聲息的鬼面,將斬白蛇劍抽身入鞘。
那鬼面的瞳孔逐漸渙散,卻隱約聽到頭頂傳來一句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