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有不自重……不要趕我下車好不好。」
懷中之人的聲音悶悶的,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收不住尾音那股哽咽的哭腔。
「天太黑了,這裡我誰也不認識,只認得你的馬車,我……我從山底下爬上來,找了好久、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馬車………」
「我、不能被他們找到……我不能被他們找到……」
張鄜將埋在他胸前的腦袋緩緩扶起,昏黃的燭火下,突地看見了鍾淳那雙通紅的雙眼,一滴豆大的淚正從眼眶中滾了下來,「啪嗒」一聲落在了他的手背。
「為什麼不能被他們找到?」
似是被那滴淚給蜇了一下,他收回了手,動作難得有些遲疑。
今日的鐘淳比起往日似乎有些反常——
以往他每回見到這小殿下時,那孩子都會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瞧,裡頭仿佛蘊藏著無窮的生機,透澈明亮的瞳孔一眼便能望到底。
可今日這小殿下似乎受了什麼驚嚇一般,整個人噩噩不安地蜷縮著,不僅鬢髮濕亂,鼻尖泛紅,就連衣裳都被枝幹劃破了一大片。
「……」
鍾淳整個人幾乎陷在張鄜懷裡,當那股令人心安的苦檀香將他渾身包圍時,他還以為自己變成了胖貓兒,窩了一會兒,神智才稍稍回籠了些。
方才他向著坡頂的方向沒命地奔逃,又趁著陳儀離開的功夫偷偷爬上了車,一個人心驚膽戰地躲在角落裡,聽見外頭傳來喬希玉的聲音,便以為自己又要被那人給抓回去,繼而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恐慌之中。
「沒,沒什麼……」
鍾淳的淚還掛在眼角,有些心虛地將自己散亂的衣襟捂了捂,不知為什麼,他下意識地不想讓張鄜知道自己方才遭遇了什麼事。
張鄜看著他,不知不覺地皺起了眉。
「把手拿開。」
鍾淳剛剛才被他說過「不自重」,這下就更是不肯將手挪開了,只是死死摁著領口,目光躲閃地低著頭。
但張鄜還是看見了那白皙側頸上可疑的紅痕,眉間越蹙越深,傾身按住了鍾淳的肩道:「把衣裳解開。」
見那小殿下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他只得放緩了聲音:「車裡沒有外人,把衣裳解了。」
「聽話。」
鍾淳那雙紅腫的眼睛望著張鄜,指尖顫了半天,才將髒得不行的外裳給解了。
「裡衣也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