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名姓的姜庾與公孫肅對視一眼,垂著頭沉默不語。
張鄜看向堂中央的喬泰,手指虛虛搭在圈椅上,聲音很穩:「還有一罪,接著說。」
喬泰拱著手痛聲道:「這第三罪,便是瞞情不報。」
「今年初春時,聽聞朝廷曾撥款八十萬兩賑災桂州,但其中不知出了何等變故,等這賑災銀到了刺史劉旬手上,便只餘下了十萬兩,再到我手上,這十萬兩變成了五萬兩……這五萬兩估計連軍營里的馬都供不上幾日,如何能救濟這麼多食不飽腹的災民?」
「於是喬某自作聰明,將這些流民扮成匪寇,自導自演了一出『剿匪』的好戲,這才又多『騙』了二十萬兩軍餉,因著劉旬與喬衡等人的脅迫,下官並未對前來剿匪的沈將軍道出實情,如今想來,實在是追悔莫及——」
此言一出,底下眾臣的臉色瞬時變得十分精彩。
按理來說,這私吞軍餉與賑災銀都算得上是殺頭的重罪,更何況是八十多萬這般重的數目。
但這銀子從戶部到地方歷經轉手的人實在太多,前頭的人貪多一些,後頭的人貪少一些,箇中若是缺個幾千幾萬兩亦是「情有可原」。
更何況自從喬敦坐上大司馬之位後,明里暗裡只提攜給自己送過禮的官員,其他官員有的憋著氣冷眼向望,但到底更多的是耐不住欲望、迫切地想往上爬的俗人,或多或少貪的東西也更多了。
這便更和喬敦的意了,戶部里管錢的人——大宛的錢袋子都紛紛向自己傾倒臣服,那以後他行事就能更加無所顧忌了。
貪很容易,怎樣無聲無息地、不教人發覺的貪才難,八十萬兩賑災銀人間蒸發,上至戶部,下至縣衙,中間經手過這麼多人竟未有一人提出異議,其中緣故令人細想悚然。
堂下這些上三品的官員雖然站著,但張鄜若真要派人深究嚴查,那大紅官袍一掀,靴底下多多少少都得沾點泥濘,拔出蘿蔔帶出泥,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到秋後算帳時誰也跑不了。
喬敦眉間一挑,他不信張鄜今日能徹底清算這些貪墨之人,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丞相若是覺得喬某有貪污之嫌,大可讓禁廷那些金吾衛去喬府宅邸搜查一番,若當真搜出半兩賑災銀,我喬敦當即在此自戕謝罪,如何?」
「貪墨的不是喬大人,喬府自然不會有銀子了。」
張鄜不緊不慢道:「不過想必被喬大人指使著貪賑災銀的人應當很樂意為我提供些證據。」
喬敦面色一滯,但仍眯著眼著將堂中之人掃視了一番:「噢?他們若是供出我,豈非將自己和同僚也一道供出來了?好不容易走到這個位置上了,哪個不是膽大心細的人,何必將自己大好的前途白白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