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夷玉沒有懷疑,二話不說就從腰間的里側抽出來,將匕尖對準自己遞給了她。
在他的認知里,若遇險境,一把武器無疑比千言萬語都要來得有效。
「謝謝。」林元瑾接過匕首,輕輕地說,面上帶著純然而乾淨的感激笑容,指尖慢慢撫過匕身。
匕首的柄上還殘留有崔夷玉身上的溫度。
在懸崖下被狼撲倒之時,林元瑾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在刀尖劃開野狼身體,她驀然回想起了當初崔夷玉握著她的手教她報仇時的觸感。
她也曾親手殺過她的仇人。
溫熱的鮮血迸濺而出,皮肉被剖開的觸感其實很像。
可林元瑾的心臟仍然在平穩地跳動,手指如考場裡寫字一樣嫻熟,當被謀害至直面死亡的次數逐漸增多,被扼住咽喉的痛楚一次高過一次,她也不再如當初那般會僵在當場什麼都做不到。
對。
林元瑾不會再不自量力地去逼迫她喜歡的人了。
但她自己卻並沒有那麼重要。
林元瑾斂著眼眸,將匕首放到寬敞的袖口中,用皮革帶綁在小臂下,華美的長袖一落,誰也看不出來。
她依然是外人眼中深愛著太子、純善到毫無威脅的太子妃。
窗外的人群緩緩走過,叫賣聲漸漸變遠。
街道變得寂靜的同時,太子府也慢慢靠近。
終於,馬車停了下來。
車簾被緩緩拉起,崔夷玉先一步起身走出,抬手去引車內的林元瑾,看著溫煦的陽光傾灑在她的身上,宛如一層朦朧的雲紗。
林元瑾搭著他的手臂走出來,目光卻沒有看著一旁熟悉而威嚴的大門,反倒看向遠處璀璨的日光。
千年之期對人而言無比漫長,但對於太陽而言卻無比微不足道。
崔夷玉望著林元瑾,心中的不安卻愈發濃烈,好似要激起他反射性的抵抗,快速地問了句:「怎麼了?」
他喚回了林元瑾的注意力。
「不,沒什麼。」林元瑾轉過頭,隨意又無辜地說,輕盈地從馬車上躍下。
一入府門,李管事便領著人含淚迎了上來:「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老奴可算是把你們盼回來了!」
「府中一切照常?」林元瑾邁上石子路,邊往屋中走,邊遊刃有餘地問起來。
林元瑾沒有注意到,之前總是先一步離去直至消失的崔夷玉,如今正在另一側的角落靜靜地望著她。
直到她徹底從視野中消失,崔夷玉才踏上去假山林的路,兩人真正的分道揚鑣。
奈何是今日註定與往日不同。
太子也並沒有在淨清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