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期一下就認出了他——齊化進,陶榮成新來不久的同事,也是個收肥人。
齊化進頭都沒抬,走到門外停車的一輛手推車邊,掀開車上一個藍色塑料大桶的蓋子,一手扳斜桶身,另一手則伸向褲胯。
柳期這才意識到他要幹什麼,忙轉過頭,眼不見為淨,不料另一邊,陶榮成也以一模一樣的姿勢對著塑料桶解手。她立馬閉上眼睛,屏住呼吸,起身退回到屋裡。
「呵,你家小七長大了啊,都知道避嫌了。」
原來齊化進注意到了她的舉動。
陶榮成嘿嘿一笑:「怎麼,感興趣?沒問題,來,先下個定金,等過幾年她從學校畢業,馬上嫁給你做老婆。」
齊化進哈哈大笑:「你當我也傻啊?女孩兒七歲上學十四歲才畢業,讓我乾等七年,這虧本生意我能做?」
「哎,你陶哥我可是個厚道人,只要定金給得夠,立馬就能嘗鮮。」
「別,這可是重罪啊,這玩笑說過一次就夠。」
「瞧你這慫樣!」
二人笑笑鬧鬧地推著推車走遠,柳期正憋了一肚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只聽陶榮成遠遠地又招呼道:「亮子,又來看媳婦兒啦?要娶小七啊,得多攢點糧票,曉得不?」
奔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兒,阿亮黝黑的面龐出現在門口,只是皮膚再黑,也掩飾不住眼眶底下的烏青,看著憔悴又陰鬱。
雖然只接觸過一次,柳期也完全看得出阿亮確實是喜歡小七的。不管是細心地幫忙揉搓痙攣的胳膊,還是從山裡到家裡默默地走在身邊陪伴,柳期都能完全感受到兩人之間深厚的情誼。
然而此刻柳期心情極差,扔下一句「你來幹嘛」,就自顧在屋子裡找起水。方靈面朝牆壁側臥在床上,枯槁的身體蜷縮著,猶然昏睡。
不知她到底生了什麼病。柳期無意識地思忖著,並未在小七的記憶中找到答案。最終,她在屋子的一腳發現了一個白色的小水桶。然而裡頭的水不光沉澱著許多細沙,顏色也有些發黃。她抿了抿乾渴的唇,實在下不了決心喝上一口。
「小七,我們……我帶你去看螢火蟲吧。」
阿亮在門口躊躇了許久,終於憋出一句話。
罷了罷了,就當喝中藥了。柳期用旁邊的塑料水瓢舀起一小口水,閉著眼睛一口氣吞下,雖不解渴,好歹在火燒似的喉嚨里澆下一絲涼意。她放下水瓢,斜過去一個看傻子的表情。
「螢火蟲?大白天?」
阿亮神色一滯,昨天感受到的,小七身上那種陌生疏離的感覺再次橫亘在兩人之間。
「要不……去看螢光蝴蝶?胖凱他們去過,說是在林子裡一個隱秘的洞裡,他們留了路標,我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