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況蹙眉不悅。心說這雙寫得一手好字,作得錦繡文章的手,倘若就這麼斷了屬實有些可惜。
嚴況忽地一把握住他手腕,程如一頓時疼得呲牙咧嘴,連聲道:「你,你,放手……我能招的可都招了……」
「呃啊……!」只聽得「咔嚓」一聲,程如一同時跟著慘叫起來,他這隻手腕已經痛到沒知覺了,另一隻手卻又被嚴況捉在掌中。
程如一崩潰道:「嚴況……!你,你個閻王羅剎!你喪盡天良,你不得好……我日你……」
話音未落隨即又是「咔嚓」一聲。
程如一這回疼得險些咬到舌頭,眼淚都被逼出來好幾滴掛在眼角睫毛上顫顫巍巍。
「你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
程如一罵著罵著,恍然發覺雙手痛感漸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酥麻感,他試著勾了勾手指,抬了抬手腕。
……能,能動了?
程如一沉默片刻道:「那……那祝你不得好死之前,先,先長命百歲吧……」
嚴況卻漠然口吻正經道:「根據牢里環境,你的傷口會持續發炎,難以癒合,高熱不退,渾身發癢,再過一日,便會流膿紅腫,痛不欲生。」
程如一氣得咬牙切齒:「……我收回剛才的話,你……你還是不得好死。」
嚴況還是用一副不咸不淡卻又嚴肅正經的口吻道:「盼著嚴某不得好死的人,能從鎮撫司排到城南門。我這種人,註定是短命且不得善終的,就不勞狀元郎再費心詛咒了。」
程如一明白,嚴況張口閉口不離「狀元郎」,不是還念著自己曾有功名,而是另一種酷刑……誅心罷了。
程如一不屑嗤笑:「活閻王到了陰間,不過是去了一個活字,都一樣駭人。」
嚴況聞言卻突然逼近些許,捏住程如一下巴真誠發問道:「我當真那麼令人害怕嗎?」
「怕……怕極了,恨極了,嚴大人滿意否?」程如一自暴自棄闔眸應道。
嚴況聞言不語,只從懷裡摸出個青花瓷瓶,倒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藥丸遞了過去。
程如一愣了片刻,隨即抿唇道:「嚴大人,這是?」
嚴況沒回答,只把那藥丸遞近了些許,冷聲瞥他道:「手不是都接回去了嗎?怎麼,還要嚴某親手餵你不成?」
程如一連連搖頭:「不,不用勞煩嚴大人……」
嚴況點頭:「剛服下時可能會有些痛。」
程如一聞言長吐一口氣,心下一涼。
看來這是毒藥無疑了。
果然閻王不會有善心,就連替自己接回斷手,也不過是不想弄髒他的手吧?
程如一邊想,邊顫顫巍巍接過那藥丸,咬牙道:「多謝嚴大人送小的上路。」
「真這麼想死?」嚴況沉默片刻後忽然開口。
「嚴大人這話問的好笑……若能好好活著,誰會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