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般笑了一聲,又道:「哦,我還有個妹兒來著,他嫌拖累,賣了。我要是個女娃兒,大約……哦不,肯定會叫他一併給賣了。」
「可惜啊……繼母太曉得他是個什麼東西,哪兒會真心幫他往上爬?」
程如一說不上是因為傷藥痒痒的想笑,還是打心底里想笑。
嚴況心尖揪了起來。他也不太能記得母親的模樣了……同樣的,他也有個無情的父親。
嚴況欲言又止,最終只沉默不語替他吹乾背上的藥酒,為他緩緩披好衣衫。
程如一輕聲嘆道:「他們啊,全都太貪心了……」
他抬手拉緊衣衫,順勢轉過身來,明明如月的大眼望著嚴況,無辜又無奈。
「所以我把他們都殺了。」
「嚴況……你說我,做的對嗎?」
嚴況沒有回答。他清楚看見,近在咫尺的眼底,有淚光波動。
實在是這個問題,他難以回答。
「天已入秋,別著涼了。」嚴況替程如一斂好衣襟,轉身離開船艙,徑直往船頭去。
入秋了,天冷了。
嚴況隱隱又覺胸口一陣悶痛。
他本是怕水的,怕的要命。
那年的立秋,京河岸上站滿了人,將一處淺灣圍得水泄不通。
嚴況向江面望去,眼下的水已經很深了,可在他心裡遠遠不及那一汪淺灣來的要深。
那麼淺的水,也能淹得死人。只是,需得捆了手腳,再塞進竹籠子裡。
「誒,嚴官人!」
剛從船艙出來的程如一,眼見嚴況站在船頭搖搖欲墜,連忙衝上前扶住他。
嚴況回了神,沖人微微搖頭。
「你怎麼了?都快栽到江里去了!」見嚴況回了神,程如一才鬆了口氣,將人往回拖了幾步。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對了……」
程如一壓低聲音道:「我記得你也受傷了……我們回船艙去,我也幫你上上藥?」
「無礙。」他清楚自己什麼問題,只是暫時他還不知該如何跟程如一開口。
「看來嚴官人是在練神功吶?到底是,藝高人膽大啊。」
程如一打趣著,席地而坐吹著江風,望著水面一道道漾開的波紋,竟覺得有些自在。
「有傷別在這裡吹風。」嚴況道。
程如一不以為意道:「自由的感覺,真好……吹一下,就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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