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不語,繞過他就要走。
「巧了,鄙人不才,之前幹過盜墓的行當,特請開山祖師爺保佑過,一般邪祟近不了我的身,怎麼樣,要不要在下幫你驅驅鬼啊?」霍塵跟在他身邊倒著走,「不收銀子的,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真的,我哪裡好意思收你的銀子啊,我是真心實意的。」
祈安終於站住了腳,攏起袖子道:「我看,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聽見昌林將軍的事情反應那麼大吧?」
霍塵剎住步子,毫不見他被人戳中心思有什麼惶恐,反而直言笑道:「果然是自小跟在王爺身邊的人啊,就是聰明。」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這種人呢,最會說的就是四個字。」祈安微微笑,「無可奉告。」
「五年前昌林將軍戰死,想必就是那場你不想讓我在王爺面前提的嘉定之役吧。」霍塵懶洋洋開口,「祈安,我真沒什麼壞心眼,大家都是一個陣營的人了,我出賣王爺不就是出賣自己?我是怕我兜不住,像今天這樣,我多順著王爺說了兩句,你看你急的跟個什麼似的。」
祈安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霍塵像是怕他不放心一樣,道:「我若是清楚裡面的利害,以後也好給你打配合啊。要不是我今天反應快,非要揪著昌林將軍的話題聊下去,你那臉色還能看嗎?」
祈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掛上了與之前一般無二的笑容:「其實也沒什麼,嘉定之役大魏損失慘重,王爺和昌林將軍都參與了那場戰爭,王爺撿了一條命回來,可昌林將軍永遠地留在了那裡。這都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回憶,我怕王爺傷心,自然不願意他繼續聊。」
「就是這樣,霍哥,我今晚還要給王爺守夜,先走了。」
說罷,祈安脖子僵直著沖他行了個毫不走心的禮,大步流星地離開了,仿佛他才是那個索命的冤魂。
霍塵覷著他離去的背影,從鼻腔里悶出一聲冷笑:「就這說辭,誰信?不愛說就不說,我又不是非要從你這兒才能打聽得到什麼。」
這番對話只是一小段插曲,如同投石入水,瞬間就沒了波瀾,祈安的身影融進顧長思臥房的融融暖光里,霍塵回屋換了一身衣服,也轉頭扎進了深不見底的濃重夜色中。
梆子響過三聲,夜半三更,嘉定城陷入了沉睡的安謐中,打更的更夫走過轉角剛想歇歇腳,身後什麼東西嗖地躥了過去。
他猛地轉身,燈籠歪歪晃晃地照了下,原來是一隻貓,躥過道路時帶起了一陣風,陰陰嗖嗖的惹得他心驚。他鬆了口氣,抬眼張望了下四周,不遠處的建築較之旁邊的寬了幾倍也高了幾倍,走到門前一照,那是布政使溫知的府邸。
更夫那點殘餘的提心弔膽終於隨著白霧一道呼了出去,這裡是嘉定府,布政三司的府邸差不多和皇宮一個地位了,這麼個「天子腳下、皇城根上」,哪有鬼怪作祟還鬧到布政使的眼皮子下面,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
他拎起吃飯傢伙,提著燈慢慢悠悠繼續往前走了,殊不知「強龍」躲在牆根後,抱著方才打了掩護的貓主子,頗為感激地捋了捋它被風吹戧了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