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始料未及,腳步虛浮著後撤,踉踉蹌蹌地退開了好幾步,直到踩上平地,才堪堪站定。
半邊臉緩緩抬起,出露在殘葉斑駁的斜光里。段辰微眯眼睛,來人的面容正正映在段辰晦暗不明的瞳孔中。正是安定溪。
他為何跟著自己到這裡。
安定溪此刻正垂首瞧向自己的胳膊,一隻手扶起,稍稍揉搓著。
段辰剛剛那一下,安定溪躲閃不及,劍鞘敲在了他手臂之上,發出嘭的一聲,震得他掌心發麻。
緊皺的眉頭在安定溪臉上只剎那停留,在對上段辰的眼神後,全然一掃而空。
段辰從來無心傷他,卻也實實地讓他流了血,挨了打。
見他並無敵對之意,段辰語氣緩和下來,緊握劍柄的指節鬆了少許,道:「鬼鬼祟祟的,作甚?」
安定溪笑了笑,「遠遠的,我聽到一人探問神明。仔細想來,這事老天不一定能辦到,我倒是可以。」
段辰心中微動,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這安定溪行事詭譎,在青峰山內神出鬼沒,現下話語說得動聽,段辰不知他是否講來誆自己的,倒是不敢輕信。
「那你說說,該怎麼辦?」
「晚間月黑風高,呼啦啦的風吹得好大…..」
段辰聽了好久,未見他提及昨晚之事,只一味地敘說暮夜之寒,便搖搖頭,轉身就要走。
還沒邁開幾步,忽聞安定溪道:「更深夜重,我聽到屋後有人在跑,腳步繁多,不像是一個人。」
「那聲音越來越近,我就探出頭那麼一看。」
段辰轉過身來,向安定溪處走近了幾步,追問道:「然後呢?」
安定溪嘿嘿一笑,接著道:「就見他跑進棲夕院了。」
棲夕院乃是青峰山弟子們的住處,且宿居於此的弟子品階都不會差,大多是各個長老的首席。
段辰剛來青峰山,與眾弟子不甚熟悉,更與首席弟子毫無交際而言。段辰挺近幾步,故作氣惱道:「你少來唬我!」
安定溪愣了愣,趕忙道:「當時我看得一清二楚,棲夕院的路我去過無數次。」接著段辰又聽得他語氣嚴肅認真道,「定是錯不了。」
段辰假意消氣,好似勉為其難地相信他道:「棲夕院地廣人多,你有什麼辦法找出他?」
「這自然是需要使一些計謀的。」安定溪勾勾唇,眼眸深沉了幾分。
「好。我住於東側的蒼玄院,若有事盡可相問。」段辰朝向安定溪拱手作揖,寬袍帶風,袖內陣陣清洌之氣浮動。
安定溪鼻頭嗅了嗅,只感熟悉,但見段辰終是肯信任自己,得意上頭時並未多想,對著段辰擺擺手道,「且回去等著吧。」
正值日頭高升,棲夕院內弟子紛紛走空,安定溪從檐邊探出一顆烏絨絨的腦袋,眼睛尖利,直戳戳盯著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