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什麼時候跑回來的?
天還沒亮,房間裡沒開燈,老式的木製房梁橫平豎直,溫玉棠睜著眼睛,隱約能看見破陋之處。
深藍色的天空從那兒漏出,溫玉棠閉上眼,那不會灼傷人的光線,在視網膜上化為紅綠的旋轉抽動的粒子。
溫毛走進來,敲了敲門框。
溫玉棠睜開眼,男人寬厚的下巴上覆著胡茬,穿著迷彩的罩衫,對他招手。
「走,今天帶你去市里!」
溫玉棠立刻跳下床,牽住男人的手。男人的手指因為幹活格外粗糙,他抓著男人的小指,躍過門檻。
市里車水馬龍,溫毛背著他,走進一間房,把他安置在角落的板凳上。
溫玉棠乖巧地坐著,看溫毛幹活。
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塗料,灰色的毛胚房逐漸變得潔白,像是電視劇里的房子一樣。
最後一角都被塗完,溫毛放下刷子,把溫玉棠背起,走出房門。
「這是電梯。」溫毛按亮牆上的按鈕,高興地說:「以後咱們也住這樣的大房子!」
溫玉棠點點頭,趴在溫毛背上,走進電梯。
忽然,男人的身影猛然消散成一團空氣,溫玉棠掉到了地上。潔白的牆漆碎成一塊塊,化成一張又一張雪白的紙片,掉在溫玉棠的身上。
溫玉棠連眼淚都來不及掉下,那些紙片就淹沒了他。他抓起來一看,欠條、欠條、欠條。
嘈雜的人聲圍著他,無數隻手出現在他面前,掌心朝上。
人們垂垂老矣的時候,往往會回顧自己的一生,那是因為他們已經無事可做。溫玉棠從沒有空回憶,也沒有空問為什麼。他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人生像是跨欄,只能在思考之前跨過一個又一個障礙。
溫玉棠睜開眼,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公安局給他發了簡訊,讓他醒來後去一趟派出所配合調查,警/察已經在門外。
他下意識點開謝景宸的聊天框,雖然沒有期待謝景宸會給他發什麼。
然而謝景宸還真的發了。
一張意義不明的照片,是一隻扒著他褲腳的小貓,沒有附任何解說。
偏偏讓溫玉棠心軟了一瞬,好像真的被毛絨絨的小貓頭拱了一下。
*
溫玉棠沒想到自己再次和溫毛見面是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