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朋友,曾看好他的先生,還有那位對他滿懷信心的縣令,皆感慨一句物是人非,而後將他拋擲腦後,認為他此生遭此大難,再無上升的機會了。
韓允文卻沒放棄自己。
白日為人抄書,夜裡點燈苦讀,一鼓作氣又考了頭名的秀才,接著,在鄉試之中,奪了魁首,中了解元,成了舉人。
滿城譁然。
見他如此出彩,這些人又打算對他投注,可他已沒了同這些人周旋的心思。
為寡母還了債,將傷痕累累的妹妹的賣身契拿回來,散盡家資做路錢,一家三口來到京城,準備備考最後一道會試。
京城臥虎盤龍,扔出去一個石頭,隨便哪家都有百年的門楣,出過三品大員,怎會將一個舉人放在眼中?
而且,每一屆會試,有上百位舉子,最後只有三十位能入殿試,殿試之後,又只有十八位能得官爵,剩下的只是進翰林院做個小吏,無甚太大的前途,無需投資。
因此,韓允文入京,並沒有激起半點水花。
他仍是靠抄書,賺些微薄的銀子,供母親和妹妹生活,供其一家三口,在京中有度日之處。
這中間,唯一對他施以援手的,便是杜家公子杜福海了。
那日,韓允文抄了一天的書,得的銀錢小心翼翼地收著,卻在回家的路上撞上了黑心的小賊,一把撈走。
本就身弱的韓允文,又跪坐一天抄書,如何能追上專幹這行的小賊?
焦灼無奈之際,從花樓里出來的杜福海,吩咐小廝沖了上去,為韓允文搶回了這一天的辛苦錢。
二人相識,是場意外,不含半分算計。
韓允文便對杜福海完全信任。
得知杜福海也是今年的舉子後,為表感激,和杜福海成了好友,幫其輔導課業,互相研討。
一來二去,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友人。
甚至,在會試的前一夜,還曾邀請杜福海來家中小聚,一起押題。
……
那作弊用的冊子,是杜福海放的。
韓小妹對杜福海沒有戒心,更不敢相信這個大大咧咧胖胖傻傻的男子,會想毀了她哥哥一輩子。
蘭溪想到這兒,手中的茶已涼透。
她透過朦朧的窗戶,看著陰雨的天空,輕聲問道。
「韓家母女兩個,也該趕出去了。」
「一切,只為做戲,手腳……輕一點。」
青鸞得令,沉聲應下。
接著,冒雨離開。
……
「回宮吧。」
蘭溪撐著椅子,緩緩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凝霜和腮雪對視一眼後,急忙跟上。
車廂內。
蘭溪沉默著,凝霜和腮雪更不敢開口。
只有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連三人的呼吸聲,都快掩住了。
蘭溪手指撥弄著剛才被雨水打濕的發,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