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像是掌管生死刑罰的地獄冥王,她不因為藥商犯下的罪過憤怒,也不為那些得不到治療患者的家破人亡而感動悲憫,她只是在執行定下的律法,像是某種規則的化身。
開遍藥商全身的血色冰花在他心口處停了下來,因寒冰封住傷口,這藥商竟沒有失血過多,還留著一口氣,蝕骨的寒意每時每刻都在刺激他驚恐的神經,讓他一直清醒地去體會這刑罰的痛楚。
「到了冥界,你可以告訴楚江王讓他給你少一道寒冰地獄的懲罰。」謝翾在藥商不斷顫抖的腦袋旁低聲說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含著溫柔清淺的笑意,顧盼流光的眼眸注視著秦煥,他聽不到謝翾在說什麼,因為他的全部心神已投注到謝翾的每一個行刑動作里去了。
看了謝翾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刑罰是有多麼粗糙血腥,藥商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沒有白流,他所流逝的每一點生命力都化作加諸身體乃至靈魂的痛楚,再多一分都會讓這脆弱的人類死去,可謝翾的刀鋒在死亡上起舞,不斷挑逗著死神的底線,偏偏沒有越過生與死的界限。
「就是這個。」謝翾將小小刀刃放回桌上,隨意拿起桌上的一面抹布按在了藥商背部最嚴重的傷口上替他止血——這人還要被斬首示眾,可不能死在這裡。
她笑意盈盈,眼中流淌的是赤|裸裸的誘惑——她知道秦煥無法拒絕這般優雅的行刑藝術,而秦牧領悟一生的行刑手法遠遠沒有她所掌握的高妙。
謝翾提出的條件苛刻,她知曉自己要給秦煥拋出足夠的誘惑,反正秦煥也不知道秦牧究竟留了那一招,總之她就說是秦牧留下的,才能將兩種秦煥兩種無法拒絕的誘惑疊加在一起。
果然秦煥還是起疑了,他知道自己的師父有幾斤幾兩:「師父他……有如此厲害?」
「再痴傻的人去十八層地獄走一遭也會有新的領悟。」謝翾笑,「何況是他這樣經驗豐富的劊子手呢?」
秦煥盯著謝翾,永遠冰冷的表情總算有了些許鬆動,他甚至能猜出謝翾在騙他,他的師父不可能掌握這樣高妙的技法,但他就是不由自主被這行刑的藝術吸引。
「你要如何?」
「我要你。」
「司獄司?」
「太子府可以讓你做事,我難道不行嗎?」謝翾的手在獄卒遞上的清水裡搓了搓,將滿手血污洗淨。
「太子府只是將案件移交給我。」
「我也可以將案件移交給你,被下毒的是我,太子府為我出頭不是很奇怪嗎?我見他府上的侍衛長賀傳倒是很可疑。」
「你敢動太子府?」秦煥冷笑。
「你只是喜歡行刑,你喜歡手中的利刃斧鑿或是黑線釘錐——所有可以對生命造成傷害的東西將皮肉劃開的感覺,你只是喜歡那些脆弱的靈魂在你手下顫抖,你只是喜歡這裡的黑暗與血腥……恰好聖上給了你這樣的權力與舞台,對嗎?」
「跟著我,我給你丟到死牢里餵飽你的獵物不會少。」謝翾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齒端。
「禹國的公主——」秦煥輕嗤一聲。
「翾。」謝翾道。
「宣?」他問。
謝翾仰起頭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