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無奈,她抱著餅離開,這次她長記性了,多走一段路去買麻布,揣著一捧銅板又想方設法托人去食肆買蒸肉。
蒸肉夾在餅里吃,隋玉蹲在一墩泥牆後,像叫花子似的盯著路上的人,這次她總算看見了烏麻黑之外的顏色,年輕的婦人穿著綢緞制的曲裾,一走一動頗有韻味。
最後一口胡餅乾噎下肚,隋玉用新買的布里三層外三層裹住夾了蒸肉的餅子,腳步匆匆原路返回,卻在靠近驛站時慢了腳步。
天快黑了,寒氣又下來了,驛站矗立在夜色里,牆上掛的兩盞燈籠像是巨獸的眼睛,她瞅著晃動的光影,突然生起逃跑的心思,不往牢籠里鑽了吧。
寒風呼嘯而過,隋良打個哆嗦,他踮起腳往隋玉離開的方向瞅,當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丟開隋虎的手跑過去。
「我還以為你跑了。」隋虎說。
「是有這個打算,這不是怕連累你們。」隋玉半開玩笑,她掏出一張揣著懷裡捂著的餅遞給隋良,說:「快吃,還是熱的。」
這次是她自己走了進來,隋玉心底還殘留著不知是遺憾還是後悔之類的感覺。
夜裡被凍醒,她干睜著眼蹭腳上的凍瘡,聽著柴房裡的呼嚕聲和咳嗽聲,她心裡是踏實的。
算了,就這樣吧,隋玉心想。
第9章
肚腹素了太久,猛然沾葷,剛入夜,隋玉就急奔出門衝進茅房,在她之後,隋良哇的一聲吐了。隋虎朝隋文安招呼一下,讓他提隋良出去,他則是忙著刨土埋蓋污糟物,怕被人發現他們吃了肉。
兩家六口人都跑出了柴房,聽到動靜的人紛紛坐起身,有人擔心道:「莫不是粥食里有毒?」
「一條賤命,值得誰下毒害你?我看是他們一家大爺小姐不知道偷吃了什麼東西。」男人冷笑,他跟隋虎是同族,鋪蓋距離隋虎睡的地方不遠,傍晚的時候一個個進進出出他都看在眼裡,嘴巴擦的再乾淨,他還是聞到了肉香味和油香味。
「都出不了後院,到哪兒偷吃東西去,怕是你想岔了。」春大娘開口替隋玉一家辯解兩句,她攬著孫子又躺下,說:「這一路走來,也受了人家的好,都是苦難人,該死的也死了,何苦再仇恨人。」
「你一沒女兒,二沒孫女,你又是個老菜梆子了,不愁被男人看上,自然說得。我家孫女跟媳婦子去了就遭人作賤,你說我恨不恨?」男人聽不了別人說隋文安他們一點好。
春大娘不吭聲了。
柴房另一端的人聽不見他們嚷著什麼,只嫌吵,大聲斥道:「嚷嚷什麼?讓不讓人睡覺?」
柴房裡立馬安靜下來。
隋玉捂著肚子回來的時候發現大家都睡了,她踮著腳慢步走進來,剛躺下,一個人頭探了過來,老奶壓著聲音問:「你吃什麼了?」
「你吃了什麼我就吃了什麼。」隋玉說。
「我不信,我聞到你身上有肉味。」
「你怕是做夢了。」隋玉扯了乾草蓋身上,揮手說:「去去去,別靠近我,我不知道是喝了不乾淨的水,還是得了病,拉肚子躥得厲害,別傳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