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王賀咧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趙徽鸞等人尋過來時,斜歪的柿子樹下只有王賀一人。他靠在一個名叫「何穎」的墓碑上,失魂落魄的。
雪已經下得很大了,地面覆了一層雪已看不出本來樣貌。王賀身上也全是雪,他卻像不知冷一樣,一動不動,若不是他睫毛還在顫,趙徽鸞都要以為他沒氣了。
趙徽鸞抬了抬下顎,念夏打著傘快步過去,給王賀擋雪。
「王賀,你怎麼了?」
「王賀?」
趙徽鸞接連叫喚沒反應,念夏只得提高嗓門喊話。
「王大人,殿下問你話呢!」
王賀這才恍惚著如夢初醒,他看一眼立在身前的女子,抖落一身雪,手腳並用地爬到趙徽鸞身前。
「殿下,臣有罪。」
趙徽鸞默了默,下意識看了蕭青闌一眼。溫言看著王賀這樣,漸漸蹙起了眉,隱約覺得不妙。
「你……何罪?」
「欺君之罪。」
王賀匍匐在地,一字一頓道:「臣並非王賀,臣本名,元馥。」
在場諸人都驚了,目光齊齊看向何穎墓邊上的衣冠冢,那碑上赫然刻著「元馥」二字。
「你、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趙徽鸞想過王賀另有隱瞞,沒想到他竟藏了個這麼大的!
飛雪簌簌而下,恍惚將眾人帶到了三年前的冬天。
元馥與何穎在何家主母的襄助下,逃出臨安府。
他們一個是十年寒窗埋首苦讀的他鄉窮書生,一個是深閨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哪裡聽過江南惡霸王敬時的名頭。
只聽說禾興府的鹽官城要辦一個書會,請來了好些江南名士,讀書人無不心嚮往之。
小夫妻入了鹽官城,看見施粥的粥篷掛著王家印記的木牌,走過新造的橋新鋪的路同樣豎著歌頌王家善心的石碑,就連這負有盛名的書會亦是王家一力主辦,不由得對這大善之家心生敬仰。
迎面走來抬著肩輿的一群人,有人說那肩輿上的正是王家大爺。
小夫妻倆靠邊避讓,卻跑來一個自稱王麟的家丁,問元馥是否是來參加書會,又好心指點與會的讀書人都在哪家客棧落腳云云,只說有任何不稱心之事都可找他王家,他王家大爺最喜讀書人。
元馥心懷感恩,道了謝,忍不住看向已經走遠的肩輿。肩輿上的人恰好也往他這邊看,視線撞上的那一刻,王家大爺笑眯眯同他抱拳致意。
那時,其貌不揚的王家大爺落在元馥眼裡,是周身都散發著柔和光輝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