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面色沉凝,眸中仿佛還殘存著些許水色。
——體內的崑山玉碎蠱又復發了。
上一次蠱毒發作時,正是他和雲時卿逃亡之際,如今雲時卿被貶,而他則被關在貢院裡監考。
夕妃慈說,研製出崑山玉碎蠱的那位祭祀如今正在朝中,若是將其尋出,自己的蠱或許還有解。
他不想和雲時卿繼續糾纏下去了,他們之間本不該有、也不能有這些事發生。
可是想要尋到那位祭司談何容易?更何況他的蠱毒已經發作,只能……
柳柒思緒煩亂,遂命人備了一桶浴湯,直到將滿身燥意清洗乾淨適才重新入眠。
臨近月中,春闈即將結束。
柳柒的精神日漸萎靡,幾位同考官擔心他身體吃不消,便將坐鎮考場的醫官尋來,讓其替柳柒把把脈,看看能否調理一二,柳柒深知這是蠱蟲在作祟,便婉謝了眾人的好意。
三月十四酉時,春闈大會結束。幾位同考官將試卷一一清點妥善,而後上封落章,並由刑部與皇城司的人運出貢院。
柳柒離開貢院時已是華燈初上。
他疏懶地倚在轎內,對轎窗外的柳逢說道:「我身體抱恙,這兩日閉門謝客,無論是誰前來拜訪都勿要接待。」
身為主考官,春闈結束後勢必會有不少人登門拜訪,雖未受賄,但總歸是要避嫌的。
柳逢應道:「屬下知道了。」
少頃,柳逢又道,「公子這幾日在貢院裡想是遭了不少罪,瞧著竟輕減了許多。」
柳柒無力地合上眼帘,淡聲道:「無礙,眼下春闈結束,陛下准我們幾位考官休沐兩日,正好調理調理。」
他太過疲乏,體內蠱毒又煞是躁動,慾念頻生,噬人心脈,沒說上幾句話便昏昏沉沉睡過去了,直到柳逢喚出「公子,我們到了」,他才迷朦地睜開眼。
汴京城的夜晚璀璨繁盛,汴河兩岸尤盛。
柳柒掀開轎簾緩步走出,抬眼時不由一怔:「為何帶我來此?」
雲生結海樓佇立在夜色之中,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子江南水鄉的氣息。
柳逢垂首道:「承宣使大人擔心您身體吃不消,特請您來此一敘,屬下推脫不得,便擅作主張帶公子過來了,還請公子恕罪。」
柳柒蹙眉:「哪位承宣使大人?」
柳逢默了默,說道:「雲時卿,雲大人。」
柳柒在雲生結海樓外駐足了半晌,而後抬步邁上石階朝里走去。
他跟隨侍從來到竹院,有一間雅室正燈火熒熒,窗前依稀映著一道人影,玉冠束髮,俊逸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