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展覽上,會有不少美艷至極的藝術品,一幅破碎殘缺的畫像,一個不完整的石像,一隻被禁錮在相框中的蝴蝶標本。
她問僅僅六歲的景初:「蝴蝶好看嗎?」
姐姐很少會主動與她對話,景初激動地拉起姐姐的手,又抬頭看了看被禁錮在畫框中的蝴蝶標本,身體保留得很完整,蝶翼的顏色也很吸引人。
小孩子仰著頭狂點不停:「好看。」
「是屍體。」景舒說:「死了也要被人困住的屍體。」
她殘忍地說著生物課上剛學的蝴蝶自殘式的進化過程,又帶著景初來到書房,將還在風乾,滿身插滿針的蝴蝶屍體遞給妹妹。
當著她的面,重現標本的製作過程,沒有意外的,這個對世界充滿嚮往和熱愛的孩童被嚇哭了,發了一場高燒。
從那天開始,景初不再黏著她,也沒有繼續跟在她屁股後喋喋不休。
原來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掉一個麻煩鬼,景舒想,早點這麼做就好了。
家中再也不能出現任何有關蝴蝶和毛毛蟲的飾品和圖畫,景初看到後會應激發燒。
也好,她並不喜歡蝴蝶,只是那天藝術展覽上碰巧看到,想起學的東西。
蝴蝶殘忍的蛻變過程,甚至要比困在地下數年才能破土而出,只為鳴叫數月的蟬還要可怕,蝴蝶最多不過能自由數十多天,自由後身死,又被美艷為名的牢籠困住。
「你不要一隻嗎?」
景初看不清說話人的模樣,只感覺手中多了暖絨的東西,直到看清是毛毛蟲後,接連後退幾步,直搖頭:「我不要。」
女人輕輕笑了一聲,像是猜到了什麼:「害怕嗎?」
景初說:「有一點。」
億點,遠遠看著心裡都發毛,別提觸碰了。
「沒什麼可怕的。」女人說:「長大了會變成蝴蝶的。」
景初皺眉想:蝴蝶才更可怕。
女人又笑了一聲:「蝴蝶也怕嗎?」
景初點頭:「有一點。」
女人說:「小屁孩,蝴蝶很漂亮。」
景初半搖頭半點頭:「越漂亮的蝴蝶,被困住的時間越久。」
會被殘忍地用十多個釘子釘在風乾板上,會被永久地定在相框中,童年的陰影像是一個巨大的烏雲籠罩在景初的心上,久久揮散不去。
「蝴蝶一生很短暫,只為了追求不過數天的美艷。」女人說:「最後身死製成標本,或許她們是樂意的,至少真的很漂亮。」
景初覺得這場夢是自己給予童年的一場,自那以後,她似乎真的沒那麼害怕蝴蝶了。
灰白的世界,花叢中最後一隻蝴蝶飛遠,空氣中更多的是消毒水的味道,血液中還能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