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到差不多的時候,杜寬宇感覺到踩在後背上的人卸了力氣,他趁著這個間隙,忍著身體上的痛楚,爬起來死命掙扎,想要甩脫頭上的麻袋,才發現頭上的麻袋被打了結,手被麻繩捆在身後,無法動彈。
劫匪蹲下身,抓著他頭上的麻袋,把他上半身拉起來,這人聲音低沉,操著一口有口音的英語:「現在開始跑,給你十分鐘,遇到有人來救你,那最好不過,十分鐘後我會來追你,一旦被我抓到,你就要挨揍了。」
即便知道,這是匪徒在玩弄他,杜寬宇跌跌撞撞站起來,頭上蒙著麻袋,什麼也看不見,拼了命往前跑,他告訴自己,希望就在眼前,只要他跑得足夠快,跑到大馬路上,肯定會遇到人的。
跑出去幾步,一分鐘根本都沒到,後背就吃了一記棍子,這一擊的力道不至於讓他趴下,但是膝蓋不由自主就打彎,順勢跪在地上,在極度恐懼中,他一個勁兒重複:「求你了,不要傷害我,多少錢都可以。」
在他求饒的時候,歹徒沒有採取進一步攻擊,他能感受到,人就在他旁邊,沒有離開,球棒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擊地面,發出「嗒,嗒,嗒」的聲音。這是這個人從出現到現在為止,最為安靜的時刻,劃拉汽車表面的刺耳聲停下了,對自己的攻擊也停下了。
這個喜怒不定的襲擊者到底想幹什麼?不要錢,不偷車,那麼他很可能只是附近的酒鬼,或是吃了禁藥,以至於神志不清,真正難以自控的人,做事是沒有下限的。
杜寬宇的恐懼是有理由的。短暫的停頓後,歹徒再度發話:「沒意思,太沒意思了,再來一次要不要,看我還能不能追到你。」重的都還沒出手呢,才來這麼幾下,他就嚇瘋了,後面還有什麼好展開的。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玩這種追擊遊戲,放一次,再追一次,就像馴獸,讓受害人覺得有機會走,卻跑不掉,一而再,再而三,直到完全失去逃跑的勇氣。
被害人試了好幾次,在歹徒給出的片刻時間內逃跑,有一回甚至跑到了路口,他清晰地聽到了不遠處汽車駛過的聲響,伴隨著肩胛骨被砸擊的痛楚,他再次倒在草叢裡,黑夜吞沒了未曾被人聽到的呼救聲。
杜寬宇再也站不起來了,渾身抖如篩糠,狼狽不堪,涕淚交加地跪在地上,平日的體面一絲都不復存在。胳膊,腿,後背,被球棒砸過的地方疼痛難忍,身體快要到極限了,而心理上的巨大恐懼,才是他無法站立的根源。他能感受到歹徒的攻擊是隨心所欲的,也許只有等他停下,不再掙扎,對方才會停下。
於是他徹底放棄了掙扎。
歹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手腳俱全的男人,卻不敢朝毆打自己的人揮出拳頭,好一個識時務的懦夫。
事情並不像杜寬宇希望的那樣,他放棄掙扎,就能獲得解脫。
對方隨意的攻擊,忽然之間變得暴虐起來。
也許,歹徒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刻,之前的舉動不過是開胃小菜。
「好,你不起來,也行,那就跪著挨揍吧。」說著就抓著受害人的頭往車身上砸。
純粹的單方面碾壓,一直到見血才停手。
好在他現在感到心情舒暢了,適度地通過暴力發泄一下心情,比什麼方法都管用。
有問題的時候,就要從別人身上入手找問題,他不惹我,我怎麼會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