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這李秀來者不善,是娘子那位新姑氏譴來找麻煩的,又試探的問道:“娘子怎麼來如此早?”
“郎君昨日特地囑咐我,讓我來給女君挽髻。”李秀提起行燈,吹滅裡面的蠟燭才向這個侍女交代,若是換作府里其他人,她是懶得說的,只是女君帶來的,還是得先敬著幾分,“我擔心遲了誤事,所以早早先過來候著。”
玉藻心中的敵意消去一半,她家娘子已經成了林氏女君,再挽往日那樣的髮髻不合適,而她又不會梳那些夫人女君的髮髻。
這可是大事,她轉身就往正屋走:“我這就進屋去叫醒女君。”
“欸等等。”已是人婦的李秀趕忙把這個還沒嫁過人的侍女給拉住,臉上露出幾分調笑,“離去夫人那邊省視問安還早,夜裡想是也累了,讓女君多睡兒吧。”
謝寶因在朦朦朧朧之中聽見庭院裡有說話聲,只是太乏困,昨晚又初涉人事,現在便是稍稍動動手腳都覺得酸痛難耐,緩了緩心神後,探手掀開帷幔,借著徹夜長明的銅燈看了眼漏刻,已是寅時兩刻。
今早還有成婦禮要行,怕吵醒榻上的人,她輕手輕腳的起身,剛攏好木屐,腳下卻無力的難以走動,好在為方便夜裡喊人,軒窗離得不算是遠,即使聲音不大,庭院裡的人也能聽見:“玉藻。”
腳步聲漸近,黑影籠罩在頭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自己眼前,只是...謝寶因遲疑的抬頭,待真正看清人,還是難免詫異,畢竟他是不用像新婦一樣去奉茶的。
這時再扭捏便成了矯揉造作,容易讓人生厭,她露出個得體的笑,將手交給男子:“郎君什麼時候醒的?”
身為妻子應當要比丈夫早醒,提前準備好沐浴用的熱水和衣裳,還要吩咐早食。
“只比你早半刻。”林業綏扶女子去坐席那邊,而後重新拿起剛才所看的竹簡,像是知道自己這位妻子後面要問什麼,又抬頭看著對方的眼睛,溫言道,“昨夜我睡的外邊。”
謝寶因便也不多想,只是在心裡頭提醒自己這樣的過失絕不能再有下次,昨夜在行完那事之後,她本來是要睡外邊的,方便早晨先起來準備服侍。
睡裡邊這事也不能再有下次。
玉藻聽見娘子喊自己,跟李秀說了聲就趕緊進屋捨去,但只敢在外面站著,剛才有李秀先喊女君提醒她,現在沒了,不自覺就習慣性的喊了聲:“娘子。”
這兩個字一出口,謝寶因立即去瞧坐對面的男子,見神色無異,她也不會自找麻煩再去訓斥人:“命人準備熱水去湢室。”
玉藻也立馬反應過來前面的疏漏,立馬找補:“是,女君。”
謝寶因本想抬頭問問要不要喝茶,不知是不是晃神,林業綏唇畔好似有笑意,大約是瞧到有趣的地方,她也不再開口打擾,起身去將床榻的帷幔掛起,又走到燃了整夜的燈架面前,端起最亮的放到林業綏所倚靠著瞧書的几案上。
一刻後,玉藻再次進來,只是她這次學精了些,開口閉口便是女君,似乎是要使勁彌補剛才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