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壽只好出去喊了個老嫗進來,附耳說著。
越聽,郗氏的眉頭便皺得越深,攢著手勁狠狠拍了幾下面前的食案後,本來就對女子有所嫌隙的她大聲斥道:“她這是又要幹什麼!我這才剛歸家,就想要讓我再看看家中染血?她到底是什麼居心,難道還想殺光我博陵林氏所有的人?這時尚怎麼會有這種殘忍不仁的人!”
“婦人好不容易歸家,只需要好好享福。”看著婦人說出來的話越來越難聽,桃壽生怕婦人再跑去干出一些什麼事情,趕緊上前安撫,每一句話都順著她心意走,“家中這些煩勞的事務何必去管,讓女君自己勞神就行,要打要殺,也不是夫人做的,報應不到夫人身上來。”
聽到染血,又看見婦人這麼生氣,林妙意猜也能猜出是為什麼,她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情心懷愧意,這次無論怎麼樣也袖手旁觀不了:“長嫂待家中的人都很好,這次夫人歸家,聽說還是長嫂跟長兄說的,要是處置什麼人,可能也是那些人不好好侍奉。”
林卻意也想要幫著說話時,高堂上的人已經開了口。
只見郗氏自鼻間冷哼一聲,臉上掛起那菩薩的笑來:“還真是可惜三娘沒有投生在她肚子裡,或者去你長兄以後側室的肚子也好,有這麼好的長嫂做嫡母,肯定是稱心如意。”
林妙意緊攥著手,指甲嵌進掌心,跪坐的雙腿也一陣陣的發麻。
桃壽也是家中的奴僕,需要去西堂,她在離開前跟婦人說道:“婦人,家主今日休沐。”
裴敬搏在長樂巷下了車,由童官引著去了西邊屋舍。
因為居室顧忌私密,所以進去後,只往前走動兩三步就不再動。
他曾經是男子的僚屬,現在男子又擢升為尚書左僕射,成為三省長官,更加是官高於他,依舊還恭敬的拱手行禮:“林僕射,殿下想知道陛下與你們說了什麼。”
東宮缺人,裴敬搏又想要出人頭地,所以在林業綏的舉薦下,自然為太子所用,盡心辦事。
太子李乙封了些小官之女入東宮,因著這層姻緣關係,在朝中和蘭台宮也有了些耳目,雖然還比不上七大王李毓,但是打探消息足矣。
昨夜知道天子突然詔見三省官員和兩位及冠的大王后,徹夜未眠,太子妃羊元君也陪著一起。
“沒什麼值得說的。”林業綏想起皇帝的那些話,不過是些要調任升任的由頭罷了,他望著几案上的這盤棋局,伸手從棋奩中摸出枚黑子,“陛下詔見三大王他們又都說了些什麼?”
“陛下愧疚於三大王的腿傷和四年前貶斥他去洛陽,後來又說七大王和他的母族同出鄭氏,應當友愛,相互扶持。”裴敬搏垂下手來,這番言論,更像是彌留之際才會說的,也怪不得從小不被天子喜愛的太子會有朝不謀夕的想法,“殿下覺得蘭台宮那位這是想要讓三大王日後輔佐七大王,他身邊的人不好隨意接觸林僕射,所以命我來問問該要如何。”
林業綏笑起來:“我想出的法子,殿下未必敢用。”
裴敬搏沉默著,然後開口:“如今已經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不敢用。”
“既然如此,那便代我問一句。”林業綏殺伐果斷的落下一子,黑眸里的溫度不似人,“可敢殺他的至親。”
三族尚未完全瓦解,天子又有駕崩廢立太子之憂,東宮那邊必須要時刻做好一切準備。
裴敬搏尚有些反應不過來,呆滯一問:“哪位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