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痹之症加重的天子艱難吐息:“張衣朴是被你救下的吧。”
林業綏眸光微閃,緩緩吐出一字:“是。”
身為一國君主,就算是功績如天地,但只要失去城邑,後世都會把這位皇帝歸為無能,功績減半,而在連失兩座城邑的恥辱之下,天子對他的戒心必會消減。
天子要殺人,所怒的也不僅只是城邑一事,而是內心對於三族的憤恨加深,動了氣疾。
這次是他要拉天子入局。
“不愧是林從安,用一顆計算之心就算盡天下事。”李璋心裡始終都在想西南三郡的事情,已經無力生氣,讚賞一句後,又無奈笑出兩聲,“真是可惜啊,剛剛沒有能夠殺了他們,鄭彧也就算了,畢竟是他族內的子弟,理應護家主,但是沒想到謝賢的門生也有如此忠義之舉。”
林業綏半垂眼皮,將淡淡笑意斂在眸中:“陛下今日要是真的殺了他們,天下士族便可鳴鼓而攻之,所以陛下能夠對他們治罪誅殺,但不能在未治罪前動手,屆時無論有罪與否,士族都會認為是陛下已經難容世家,惶恐之下,將會滋生動亂。”
“那就治罪。”李璋幾乎是咬牙說出這一句話,往日三族雖然凌駕皇權,但是子弟才能足以治天下、守天下,可今日皆是糞土之牆,“西南三郡那邊由你來治理,等這場大雪消融,便重新從其他郡調兵,讓王烹過去領兵。”
“但也要明白,要是王烹收不回來巴、蜀兩郡。”
“我也可以殺了你林從安。”
走出燕寢,來到含元殿外,男子聞著裡面彌久不散的血腥味,受不住的彎腰猛烈咳嗽起來,但他任由咳疾發作,沒有半分要去克制的意思,連帶著前兩年所受的內傷也跟著一起發疼。
內侍立馬上前,遞過手帕:“陛下命我給林僕射,要望林朴射多注意身體。”
林業綏直起腰背,頓首謝恩,然後緩步下殿階,看著天地之間的一片縞素,咳聲仍然還止不住,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他從隋郡重回到建鄴,在緲山提劍殺梁槐的時候。
只是這一次,執劍人卻不再是他,成了殿內的天子。
男子沿著甬道離開的時候,風雪的聲音掩蓋住咳聲,黑底金紋的鶴氅裘把衣服上的血跡覆住。
等在闕門外的童官看到男子臉上的血,嚇得失色。
登車歸家後,林業綏也直接去了書齋。
童官捧著大氅,想起家主身上的血,恭敬詢問家主可要去請醫工來,但是室內毫無回應。
倉惶之中,他命僕從立即去稟告家中女君。
身側的炭火在崩裂出聲的時候,謝寶因也鬆開緊握的左掌,她垂頭望著腹部,在內心默默消化著。
隨即手撐憑几,在跪直身體後,緩緩從席上站起。
侍奉在旁的侍女不徐不疾拿來絲履。
謝寶因抬足穿好,雙手交疊在身前,然後走出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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