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媼看女君對此並無不悅,趕緊侍坐在旁邊,為女郎脫去布履,不至於把席面弄髒。
在漏刻內的滴到箭標浮出十七刻的時候,一名侍女低頭進來:“女君,家中奴僕有事要稟,已經在廳堂。”
謝寶因望了眼西壁的漏刻,隨即淺淺頷首,命乳媼留在這裡照顧林圓韞後,起身往廳堂去。
足上的翹頭履走過甬道,曳地的裙裾在身後隨履而動。
太陽也已經從朝霞中升起,高懸穹天,曝在日光之下的面如凝脂,泛起碎柔的光澤。
堂上的奴僕看向門戶,垂頭退避右側,等女子在北面的席上屈膝跽坐好,走到中央,跪下後,拜手拱起,然後觸地,額頭也隨之俯下,行頓首禮:“女君。”
謝寶因屈足入席後,不動聲色的調整了下坐姿,雙手交疊在一起,掌心朝下落在几案之下的腿上:“三娘的賄遷[3]預備得如何。”
行完禮,奴僕直起身體,侍女也端著漆盤來到堂上,直走到北面,把漆盤奉到女君面前。
謝寶因先抬起右手,從盤中把帛書拿起,左手隨後也從案下舉起,展開被疊過三次的縑帛。
奴僕見女君已經在閱看,同時也開始稟道:“財物禮器都已經備好,只等黃昏時分吳郡陸氏的墨車前來。”
今日黃昏就是家中三娘林妙意行親迎禮的吉日維戊,賄遷在月余前就開始預備。
謝寶因簡略看完,把帛書緩緩放在案上:“隨資由五萬錢增為十萬錢。”
奴僕有些怔住,這些錢財並不是小數,又是家中女郎的賄遷,從博陵林氏帶去吳郡陸氏的資財,誠惶誠恐的急忙頓首:“望女君恕罪,不知家主可知道此事。”
謝寶因看著堂上伏拜的人,面無慍怒的淡聲道:“你們家主知道。”
奴僕安心領命道:“那奴這就去命人急速用箱篋裝好。”
謝寶因:“祭禮又如何。”
奴僕立即回稟:“家主已經在家廟那邊主事。”
謝寶因若有所思的頷首,又問:“隨三娘去吳郡陸氏的侍從都是哪些。”
堂外有麻履聲,奴僕回頭看向外面,撐膝從地上起來,退避到一邊。
只見八名侍女分成兩列,共有四行,魚貫而進,隨後又站成四列兩行,低頭行禮:“女君。”
謝寶因看向堂上,以家中女君的身份命令這些性命歸屬於博陵林氏的奴隸:“你們身為媵婢[4]跟著三娘去吳郡陸氏,性命便都是三娘的,以後要好好侍主,不准叛主逆主,也要永遠牢記自己是博陵林氏的奴,而非吳郡陸氏。”
八人捲舌同聲道:“是,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