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漸長以後,爭奪寵愛之心也愈益明顯,在林真愨還未記事以前,她都會習慣性的讓林圓韞來做主,使其覺得阿娘對弟弟的愛是她所給予的。
林圓韞看了看阿弟,點頭嗯了聲。
隨即,謝寶因自侍從在旁的傅母那裡接過漆碗,側身用木匕舀飯:“阿慧為何不要傅母餵?”
她們姊弟雖然一同長大,但較之他阿姊的性情,林真愨沉穩內斂,不喜與外人相處,以致家中承擔撫育女郎、郎君之責的傅母也難以跟他親近。
惟有父母、長姊才能使他親昵多言。
林真愨乖乖嚼咽下去,但也有著獨屬兩歲孩子的執拗:“要阿娘耶耶,不要傅母。”
謝寶因笑著揉揉長子的發頂。
餵食好以後,她遣人拿出陶響球給姊弟二人嬉戲,陶響球內部為空,裝有礫石,有沙沙的響聲,可鍛鍊視聽。
在響球的沙沙聲中,媵婢來報:“女君,王夫人與家中的袁夫人、裴夫人來了,我已引導至堂上。”
謝寶因淺淺頷首,命傅母看好女郎、郎君,然後才去宴客。
步入坐北朝南的堂上,三位夫人已經在東西分列入席,案上有侍婢所奉的熱湯。
在東面第一張几案後跽坐的袁慈航率先站起,跽於其右側的女子也隨著起身,她眼尾有淡淡一顆紅痣,兩人朝南揖禮:“長嫂。”
謝寶因莞爾笑著,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
袁慈航於今歲朔月產下仲子,訓名林禮慎。
而林衛隺年齒也已經十又有七,在五月黃昏行了親迎禮,所聘之妻乃出身於河東裴氏的女郎靈筠,與裴爽是同支。
若論世系,他是裴靈筠的從叔父。
在皇權重歸天子手中後,裴爽近一載在御史台也是大有作為。
博陵林氏與河東裴氏的權勢利益縱橫交錯,再有姻親,將會利盡兩族,但她始終因裴靈筠的紅痣而猶豫,士族常以其貌不端正,若家中正室是如此會失家風而推拒議親。
林衛隺則直言娶妻娶賢,非娶貌,端正與否,應論心,因此她才不顧王氏的勸阻,為林衛隺聘其為妻。
隨即,謝寶因側身向在西面跪坐的王氏行禮,最後入席。
婦人也開口說明來意:“我今日出行歸來遇見長甘里的旬夫人,她與我說潁川旬氏有子弟想聘卻意為妻,要我代其來詢問你。”
謝寶因垂眸,自從去歲以來,林卻意再次發作的宿疾就始終未能痊癒,即使有宮中醫師為其醫治,體內依然虛弱,若是此時成昏,其君姑與夫君必然會有所怨言,也未必能盡心調養。
所以當下她與其長兄只冀望這位小妹能身體康健,成昏之事暫不提。
她抬頭向右,與婦人平視,極盡妥帖的回答:“多謝叔母,待她病癒之後,我會再遣人去長甘里。”
病癒...
王氏聽懂話中之意,不再多言,但在不經意望見對面的裴靈筠時,身為尊長與叔母,為此憂心道:“那衛罹的親迎禮預備何時行,郭家,從安已是,何不讓衛罹回到國都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