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著長音,話里藏了點委屈,卻毫無保留的把自己弱點交了出去。
宋諫之雖早就瞧出來了,但聽著她用這種委屈巴巴的腔調,邊依賴著自己不敢離開,邊剖出弱點小聲抱怨。
他那份壓在心底的惡念,仿佛得了養料,被飼養的愈發張牙舞爪,像打翻了硯台,墨汁潑濺玷污一片,只是外表瞧不出來。
合該這樣,只該這樣。
世上不該,也不能有第二個,令她哭令她笑的人。
宋諫之冷血的腦海中,難以克制的閃過這個念頭。
直到懷裡可憐巴巴的蠢兔子重新振奮了精神,攥著他的前襟往院中探看,宋諫之才從這份思緒中勉強脫身,眸中尚留一絲寒霜,掃她一眼,道:「本王提前說了,你還敢上來嗎?又慫,又要逞英雄。」
「你就沒有害怕的東西嘛!」攖寧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心有餘悸的默默念叨叫魂詞,聽到這話,嘴巴不服氣的吊起油瓶。
她緊緊摟著宋諫之脖子,微涼的小手扒在他肩胛上,放心宋諫之抱的牢,揪在前進的手攥成拳,輕輕推了他一下,貓兒一樣的力道。
「本王在,怕什麼?」宋諫之睨她一眼,攔著人的手略鬆了松,放人站定:「你還有機會出事不成?」
「唔——」攖寧雙腳落在屋檐上,本來都已經站定了,架不住她兩條腿軟的跟麵條似的,抱著她的胳膊一松,就險些跪到明瓦上,又不敢喊出聲,只能憋出一聲悶哼。
幸虧晉王殿下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她的後領。
拎小雞崽一樣。
攖寧摸摸索索的扒住瓦片,大半的身子俯在屋頂上,她只恨不能像蒼耳一般生上滿身刺,狠狠扎牢了,拽都摘不下來。
「我好了,放…放手吧。」
宋諫之回首瞥了一眼整齊微翹的屋檐,照她這個小心的姿勢,怎麼著掉不下去的。
他徹底鬆開手,腳尖輕點在瓦片上,攀到最高處,單膝抵在瓦片上,微微俯身打量著院中的情形。
「你等等我呀。」身邊熱源沒了,眨巴下眼的功夫那廝已經行到了正脊。
攖寧心中著急,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壓根不敢回頭看一眼。
她撅著小圓屁股往上爬的模樣,實在不大體面,但安危排在第一位,體面算什麼東西,又不能當飯吃。攖寧暗暗腹誹,順便剮了扒屋檐還要裝相的晉王一眼。
少年微壓著脊背,長腿曲起,掌中握著利刃,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她心裡生起了一點微妙的不平衡,只能暗自貶低小王爺來舒舒心。
哼,裝什麼?再帥也是個扒屋檐的。
「些小花旦被十一領走了吧?」她小聲問了一句,沒得到回應。
等到攖寧費勁巴拉的蹭到了正脊旁,宋諫之拽著她領子,拔蘿蔔似的往上一拔,叫她視線與自己齊平。
蘿蔔還在發懵,就被人捏著尖尖下巴,偏頭看向了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