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是哪位?席八娘和杜九娘都納悶呢,英華苦笑著問:「清姐姐她還好吧?」
「沒事兒,就是嗆了幾口涼水。」福壽搖搖頭,也皺眉,「賢少爺脾氣不好,若是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小小姐別往心裡去。」
動不動就嚷著要大人做主的賢少爺,在英華心裡就是個廢柴。柳家家教,孩子們在外頭吃了虧不曉得找回來,回家先吃一頓板子,若是自己找不回來尋人幫忙,還要加一頓板子。動不動就嚷著要大人做主的,得多丟外祖父的臉,難怪他們兄妹在滄州住不下去。英華笑一笑,也不接話,就把手搭在福壽伸過的胳膊上進院門。
福壽年紀也只有十五六,是柳五姨的管事大丫頭。柳家的家風,管事的大丫頭,若是出息了,外派做女管事是肯定的。所以柳家管事的老爺少爺們也不會真把福壽當丫頭看待。福壽這幾個丫頭待親戚裡頭的小姐們差不多也是個平輩的禮節。這樣恭恭敬敬自降身份服侍一個遠房親戚,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席八娘驚訝的睜圓眼睛,停下了腳步。
杜九娘畢竟是到滄州柳家去過,看福壽這個態度,跟滄州柳家老宅的管事們對待柳家的孫少爺們似的,也是心驚。柳老爺只有一個兒子,還有三四個孫子,卻是沒有孫女兒。便是有,柳家大少爺今年也才三十歲不到,養不出英華這麼個十六七的大女兒。難道,英華是柳三娘那個母老虎的女兒?柳三娘在親族中威名赫赫,尤勝五娘,完敗柳家諸娘。便是她的小嬸嬸柳六娘,在杜家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杜家下人背地裡都說她是母夜丫。這個母夜丫說起柳三娘來,還是一副三姐最了不起,誰都不敢惹的模樣呢。柳三娘那麼厲害,她的女兒也不會弱到哪裡去。方才她們可是故意唆使清小姐去鬧事,完了還在人家那裡挑撥……杜九娘想到此,就嚇得退後一步。
席八娘看杜九娘這般模樣,她兩個是真心要好,忙扶著她,小聲問:「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杜九娘搖搖頭,歪一下頭看見英華的使女小海棠和她的小丫頭並肩站在幾步之外。她的小丫頭傻傻的站在那裡,似塊木頭。人家的使女雖然大不了兩歲,站姿甚好,面帶微笑,正打量院門外那一排人呢,一看就是個精明的。杜九娘越看越覺得英華是柳三娘的女兒,深懂自己行事冒失了,說話添了幾分小心,笑道:「怕是走的急了點,有些兒頭暈。」
「那……你回去歇歇,我進去陪英華姐姐。」席八娘就招手喊九娘的小丫頭來。杜九娘此時哪裡敢走,忙笑道:「沒事沒事,緩過來了。我們進去陪,英華姐姐初來,莫讓她被清姐姐嚇到了。」
英華一進院門,實是被廊上階下東一堆一西堆砸碎的杯子碟子茶壺花瓶嚇到了。院子裡伺候的人想來方才都站在外頭挨罵,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柳五娘的幾個心腹站在階下,看見英華進來,都面露苦笑。福壽悄悄擺手,不叫他們過來請安問好,引著英華到東邊的三間小樓門口,輕輕咳了一聲,揚聲道:「五小姐,小小姐來看清小姐來了。」
本來悄無聲息的裡間陡然響起嚶嚶的哭聲,如泣如訴,哀婉動人。英華借著哭聲的指引進了裡間。裡間也是個稀爛的模樣,桌歪椅翻,牆上掛著的繡屏都被劃了個大口子。一個生得極俊的少年公子悶悶的站在窗邊,雙目通紅,看到英華進來,瞪了一眼,冷冷哼了一聲轉過去看窗外。柳五姨坐在床邊一張雕花圈椅上,滿面疲倦。清小姐呢,披著濕答答的頭髮,歪在凌亂的薄被裡,俏生生的小臉上還帶著一條紅痕,看到英華進來,哭的越發有力了。
「五姨,可喊郎中來了?」英華關切的問,停了停又道:「天氣雖然暖好,熱身子驟然受了涼,容易傷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