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爺雖是白身,管族裡的田莊和自家的茶園,常和官老爺們打交道,頗有幾分見識,把吳媒婆話里的水份擠一擠,不能不承認苗夫人說的有道理,打發走了媒婆和夫人商量:「苗夫人說話極有見識。其母如此,其女必不會差。十六郎讀書雖還用功,性子卻不夠沉穩,若是娶得苗小姐,一則是他自家中意的,必定琴瑟和諧,二則苗小姐家教嚴謹,必能約束他靜心讀書,三則——苗家是富春人,九郎不是說了嘛,遷都清涼山之後必定會開恩科,到時富春錄取名額肯定加倍,咱們家十六郎是富春女婿,鑽個空子去考也容易。便是真考不上,離著京城那樣近,買個功名也容易尋到門路。」
夫人替兒子算一算,苗小姐她也曾遠遠見過一面,確是美人,又是在女學讀書的,知書達禮娶回來不塌面子,最要緊先苗老爺做過縣主簿,苗小姐只有一個兄長還是秀才。這樣的人家配他們家足夠了,是以夫人也點頭贊同。
蕭老爺便棄了搬弄是非的媒人,帶著夫人兒子親至苗家,對苗夫人細細述說兒子對苗小姐的仰慕之意,又把自家家底交侍清楚,言辭極是誠懇。
苗夫人為什麼肯帶著女兒到金陵來上學?原是女兒和趙恆相好的事傳揚得曲池一府都曉得了,在富春尋合適的親事不容易。她老人家思量在金陵找個女婿呢。將來女兒女婿便是偶爾回富春去,富春人提起來都是親,誰會不長眼在外地女婿面前提舊事?
這個蕭家家族有勢力,家裡還有茶山,蕭老爺說話甚有見地,為人又誠實,蕭公子又是真心喜歡女兒,看著又是老實書生模樣。最妙的是老家遠在泉州,又是在金陵做親,蕭家在富春又無親又無友,便是使人去富春打聽也打聽不出什麼來的。到哪找比他家更合適的人家做親?苗夫人再看一眼蕭十六公子,老老實實體體面面一個好學生,比趙恆那廝好不止一千一萬倍,心中已是千肯萬肯,送走蕭老爺夫婦,掩了臥房的門,鄭重問女兒可中意,只說女兒不肯她也要用力勸說的。豈料苗小姐問一問蕭家兄弟幾個還有名字排行,一絲也不做難,居然點頭允許。
苗夫人早就看黃九姑嫁女眼紅,女兒既然點頭,速速的和蕭家通了氣,趕著中秋佳節當天就下定過聘。
英華陪侄女們過完中秋節,把玉珠和雪珠送到女學去,在玉珠和雪珠住的那屋裡坐了一會,就有人過來尋玉珠到門外說悄悄話,問她可曉得她們富春那個苗淑蘭和金陵書院的蕭哲定親一事。玉珠打發人走了回來問姑姑,英華搖頭笑笑,道:「卻是不知呢。苗小姐不曾來上學嗎?若是好奇,她們為何不去問苗小姐本人?」
「說她休學了。」玉珠有些悶悶不樂,貼緊姑姑身邊坐下,道:「聽講懷翠姨姨成親以後也不會來女學做事了,苗姐姐也不來,只有我和雪珠兩個在女學,好孤單呢。」
英華拍拍玉珠,又摸摸雪珠的小臉蛋,笑道:「不怕不怕,明年咱們富春來上學的就會多起來了。」
黃九姑的女兒懷翠在金陵女學做事不過幾個月就嫁出去了,苗小姐在富春要嫁也為難,在金陵就嫁的這樣快,凡是挨著金陵女學的邊,都跟渡了層金似的容易嫁,明年只怕富春姑娘要擠破金陵女學的大門吶。不過這個話不好和玉珠她們明說,英華想一想李知遠那幾個年小不曾許人的表妹們,想是都要來金陵女學上學,不禁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