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篤慕眼尾平靜地將他一瞥,「你不看戲?」
一個梳小髻、綁抹額的紅影子,雙腳在繩索上輕輕一點,就顫巍巍地登上了幢頂,一連翻了十幾個驚險到讓人駭叫的跟頭,然後展開雙臂,像只輕盈的燕兒,穩穩地落在地上,群臣的驚呼聲中,她奔到廊下,投入了皇帝的懷抱,笑道:「陛下恕罪。」
崔婕妤是內教坊出身,有多年沒見過她演雜技了,皇帝在詫異之餘,被柔軟的身軀依偎著,也不好擺出一張冷臉,只能拍拍她的肩膀,說:「不要胡鬧。」
崔婕妤的笑顏明艷得耀目,她說:「皇后在芙蓉苑賞花,我望見陛下的車輿,就溜了過來。」 當著群臣的面,她悄悄牽起皇帝的手,往殿裡走,「陛下說要教我寫字,怎麼最近一直不來?」那聲音裡帶著幽怨和嬌嗔,「人不如故,為什麼陛下讓新來的波斯美人絆住了腳?」
侍從們退了出來,挎刀執戟,在廊下守著。皇帝和崔婕妤在殿內待的時間久了,群臣和伶人們也就知趣地散了,日影悄然移動著,阿普篤慕直挺挺地站著,心裡在想阿蘇拉則,眉毛漸漸皺了起來。有環佩在叮噹地響,他餘光往殿門口一掃,又看見了皇甫南。
他總在崔婕妤的身邊看見她。宰相家的女兒也要進宮當婢女嗎?還是她為了來和李靈鈞私會?
再盯著她看,就露行跡了。阿普篤慕默默地把目光移開。
崔婕妤的聲音又響了,吩咐宮婢們送冰山和飲子給廊下的侍衛們。剛才還幽怨的嗓音,瞬間又變得快活了,還帶點慵懶的喑啞。跟崔氏比起來,皇甫南的聲音就很清澈,還透著點甜。
她的話也不多,偶爾吐出一兩個字,很小心謹慎。
冰山被擺在了廊下,還冒著森森的白氣,烏梅飲子也有,但沒分到他手上,皇甫南就抱著銀壺走了。
「我怎麼沒有?」阿普篤慕魯莽地質問了一句。
「沒有了。」皇甫南眸子將他一掠,理直氣壯地說,還給他搖了搖銀壺,裡頭是空的。然後她就回殿裡躲陰涼去了,沒再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