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歡喜的日子裡,各羅蘇的臉色是灰敗的,被篝火映著,他突然顯露了老態。
薩薩沒有來。
達惹是會傷口上撒鹽的,她倒了一杯苦得嚇人的鉤藤酒,遞給各羅蘇,嘴上笑道:「阿哥,你沒種。」
各羅蘇陰沉地看著她,「男人有沒有種,豁開肚子才能看到,不是掛在嘴上的。」他接過了酒,一口氣喝乾淨了。烈酒把各羅蘇眼睛燒紅了,他想到了薩薩在枕頭上哭訴的那些話,有些後悔叫阿普篤慕去了矣苴和城。各羅蘇軟了語氣,對達惹說:「你阿哥就剩一個兒子了,你不要害他啊。」
「阿哥你說的什麼話啊。」達惹咯咯笑,很得意,「我倒想讓他聽我的。」
男女們都坐下來了,圍著篝火,吃火草煙。這也是爨人的習俗,伴著歌子,把一根煙管傳遞著,誰對不上歌詞,就抽一口,下一個輪到的人,嘴裡沾了異性的唾沫,比吃了石蜜還要甜。
快活的歌聲里,老畢摩盤腿坐下來了,從懷裡掏出一截骨頭——那是羊的肩胛骨,他要做羊骨卜了,卜收成好不好,人畜旺不旺,是不是宜嫁娶,忌舉喪。
達惹把老畢摩摩挲羊骨的手按住了,她那雙常年浸淫在酒里的眼瞳很亮,「 你卜戰事。」
各羅蘇笑著被酒嗆了,「仗已經打完了,還卜什麼?」
老畢摩舉著羊骨,面無表情,「西,還是東?」
「東。」
畢摩低下頭去了,用滿是皺紋的老手把艾絨捻著,揉著,吐口唾沫,細緻地鋪在了羊骨上——那上頭的肉早被他剔得乾乾淨淨,雪白溜滑,像玉。「羊眼明,羊心誠,吃百草,會顯靈……」老畢摩嘴裡念念有詞,他把艾絨點燃了,徐徐烤著羊胛骨。
羊骨上出現了細微的裂痕。達惹和各羅蘇一起湊上去,看見筆直的十字紋,像交錯的劍戟,那是吉兆。
「阿哥,怎麼樣?」達惹臉上迸射出凜然的殺氣。
各羅蘇搖晃著碗裡的鉤藤酒,不說話——達惹留在六部太刺手了,叫她去探一探漢人的虛實,也好。
阿奼走出帳篷了,繫著銀流蘇的腰帶,她在烏爨的男女中坐了。傳遞的山歌停了,煙杆落在阿普手上,他看著阿奼,吸了一口濃濃的煙,噴在阿奼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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