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報信?」奴兀倫如今全然明白過來,這小姑娘竟是這般膽大包天,騙得她們兜反了好大一圈!
盛怒之下,鬼道刺青一縷縷探出狐裘,漫至鎖骨以上:「你可知欺騙鬼道,該是什麼下場!」
「我……」溫苓還想說些什麼,可到底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萬念成灰之際,哀慟的目光直視奴兀倫的雙眼,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而下。
奴兀倫被她騙慘了這一遭,雖看她淚眼汪汪的大有求饒之意,心中卻再無半點同情,切齒說道:「你再敢撒謊,我就一刀一刀把你割零碎了。連同你爹,連同朱家上下老小……都一併千刀萬剮的給你陪葬!」
說著掌心又加催狠勁,鬼火嵌進她白皙的頸膚,烙得黑煙迸恣,血肉模糊。
眼見溫苓生生受著鬼火的折磨,卻連一聲呻吟也沒有。原來她本已虛弱不堪,被奴兀倫這麼一掐,鬼火攻心,受不住又暈了過去。
奴兀倫怒火難平,瞬間將手一撤,任溫苓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看到師父氣成這副模樣,連刺青都隨著呼吸一凜一凜的,半晌消不下去,小滿心下驚惶,大氣也不敢亂出,低頭守在一旁聽令。
靜默了不知多會兒,奴兀倫才勉強平復怒火,大步往門外走去:「先去泥犁寺,辦你的事。」
「是。」小滿低頭應承,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省的溫苓,「那這姑娘……」
「帶上。」奴兀倫坐上虎背,眸子裡掠過腥寒的光,「她的死期,還在後頭呢。」
……
子夜不知這樣昏昏沉沉的反覆了多久。
難言的灼熱感時起時落,令她忍不住想要抱緊些什麼。
一呼一吸間,縹緲的是那再熟悉不過的暖香氣息。近了,遠了……遠了,又近了……遠遠近近地,牽惹著她的七魄三魂。
似桃紅搖曳宿雨,浪白吞吐輕沙。由外而內地,化去忍無可忍的悸動……
……終至,雲淡雨停。
醒來時,正臥在蕭凰的懷裡。
身上披著蕭凰的衣氅,身底下是柔軟的乾草,抬頭是山洞的石頂。
背後的篝火晃了一晃,除卻木屑炸開的細響,寂而無聲。
回望一眼洞外,月落烏啼,星辰正好。烏騅馬系在老樹下,偶爾打一個溫吞的響鼻。
子夜的身子稍一翻動,便看蕭凰凝起劍眉,微微睜開了鳳眼。
「還難受麼?」她擁她更緊,柔聲問著。
「好奇怪的毒。」子夜仍在恍惚。身子除了疲累些,倒也不覺怎麼煩惡。
「不是毒。」蕭凰笑道,「是合歡散。」
她偎在少女的肩頭,掩不住笑靨里微微的自得:「我已經……幫你化解掉了。」
子夜沒聽過「合歡散」的名字,但看蕭凰微妙的臉色,也不難猜出是個什麼東西。
她只是有點驚訝,蕭凰是怎麼做到的。
同行這些天,她也不是沒教過她。只可惜這蠢女人的天賦,都用在武功上了。
至於那些手藝……簡直是笨到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