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天我們有空就過來。」叢嘉說。
已經很晚了,叢嘉給叢嶼發了消息,叢嶼幾乎秒回,還叫了自己的司機來送他們。
回去的路上,連風都是輕快的,落葉飄舞著,像是慶祝著秋天的來臨。
叢嘉突然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從灣城回來前,說給你帶了件禮物。」
林沉點點頭,叢嘉繼續說:「是個護身符。」
「但大概是信仰不同吧,沒什麼效果,我一回來還生病了。」
「還是不送你了,等貓咪好了,我再去挑個別的。」叢嘉摸了摸頸上的項鍊,忽然問:「林沉,你有沒有信仰?」
有樹影划過,車內昏暗,林沉說:「沒有。」
「那你覺得這世上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嗎?」
林沉似乎在思索,片刻後說:「我不知道。」
「或許有。」
大概是因為貓咪情況轉好了,叢嘉又有了分享欲,她說:「我剛剛和你說的,關於我以前養的那隻邊牧犬,他死後,我很自責,難過了很久很久,總覺得他會怨我。」
「那天放學,雪雪說要帶我去學校旁邊新開的一家店算塔羅牌,說來也奇怪,我剛進店裡,店主就問,最近我是不是失去了什麼?」
「她讓我提一個問題,我就問:它會不會怪我怨我?」
「我們抽親的承包的工地發生意外,股東們互相推諉,走投無路的工人為了泄憤,蹲守在林沉的學校門口,來接林沉的父親被工人當街捅死。
從那天開始,家人在林沉心中變成了消極詞彙。
父親沒有其他親人,母親繼承了他的全部遺產。
她開始變,尖銳地大喊:「你就那麼愛說,那麼能說?」
她扇了林沉兩巴掌,取來床頭櫃裡的針線盒,捏著針頭往林沉嘴上扎:「把你縫起來,看你怎麼說!」
林沉感到嘴角尖銳而劇烈的疼痛,開始本能地掙扎。
在溫熱的血液緩緩地流到下巴時,他終於推開了她。
母親坐在地上,開始又哭又笑,歇斯底里地尖叫:「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就是來討債的,要不是你,你爸爸根本不會死。」
她最後恨恨地說:「那天死的怎麼不是你。」
血腥味充斥著林沉的口腔,他蜷在地上,想說:「你瘋了」。
可嘴角實在太疼太疼,疼到他說了牌,她說——」
盤山公路兩旁的香樟樹鬱鬱蔥蔥,枝葉相互交錯,宛如一把巨大的雨傘,遮住路燈的光亮,遮住星星月亮,也遮住那年傾盆的雨水。
這一秒,叢嘉的聲音仿佛穿越了重重的時光,與少年的聲音重合。
「她說,它一點也不怪我。」
「——它不會怪她。」
「她說,它叫我不要再哭了,它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