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別哭了。」阮知秋小心翼翼道:「要是外婆還在世,她肯定不希望你這麼難過。」
親人一個接一個離開,活著的人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因為能無條件支持他們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他們除了硬著頭皮往前走之外似乎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回頭路都沒有。
人一旦被這種無力感纏繞住就很難再掙脫出來。
就像現在的他們,連悲傷都無處宣洩。
「外婆太累了。」阮知秋緩緩道。
時瑜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什麼。
「為什麼有的人作惡多端,但還能好好活著,那些好人卻要承受他們不應該承受的痛苦呢?」沉默了許久後,時瑜忽而道。
「是活該嗎?」時瑜淚眼婆娑地問道。
阮知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的雙唇上下翕動了幾下,但是最終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自打方冉去世後,蘇清秀就像被去了主心骨似的,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亦或者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仿佛就是她的悲傷被具象化。
「外婆......」阮知秋輕聲道,「她該休息了。」
「知秋。」家裡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時瑜和阮知秋猛地回頭,發現來的人竟然是阮天山。
他風塵僕僕,鬍子沒刮,頭髮也沒有打理,甚至衣領都是松松垮垮的,衣服上的褶皺一道一道折在一起,像是老人臉上斑駁的溝壑。
阮知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但還是讓開了位置。他扶著站不穩地時瑜退到一邊,蘇清秀的遺像赤裸裸地闖進阮天山的眼中。
阮天山看著盆里還沒有燒完的紙錢,愣了幾秒後,忽而像個孩子一樣跪在遺像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哭聲引來了在二樓打掃衛生的時瑾和陸清河,他們面面相覷,然後又無聲地退了回去,小心地關上了房間門。
「媽......」阮天山哭喊著,他的額頭抵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壓抑多年的愧疚、不甘、難過都在這一聲聲沙啞的嘶吼聲中傾瀉而出。
「你去勸勸叔叔吧。」時瑜閉了閉眼,趴在阮知秋的耳邊小聲道:「這麼下去傷身體。」
阮知秋不為所動,他的目光黏在阮天山的身上,胸膛一起一伏。時瑜死死地按著他的手,生怕阮知秋衝動行事。
「知秋。」時瑜小聲又急切地喊著他的名字,直到阮知秋的眼神一點點清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