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身子不適,平日便好好將息。國庫中尚有不少珍稀藥材,前次璨弟為你討了不少去,回頭朕命太醫院首帶上些稀罕藥材去王府為你診脈調理。」
「臣拜謝陛下聖恩。」
蕭棟見裴玉戈的次數並不算多,只不過為著他與溫燕燕的師生之誼,對這個臣子並不親近。如今見了那副病弱可憐的絕色姿容便篤定胞弟是被美色蒙了心,只不過他自是不會將錯歸咎在疼愛的弟弟身上。這般想著,目光便不由化作鋒利的箭矢落在臣子頭上。
「你雖非女子,可既嫁入皇家,一應王妃本分還是要盡的。在外,朕擢拔你為御史中丞,裴卿日後便要仔細輔佐璨弟,糾舉百官、肅整朝儀,一同為朕分憂。在內,你乃男子之軀,無法為蕭氏綿延子息,便需事事為璨弟著想,挑選合適的官宦之女聘入王府,生下嗣子,承奉宗廟。」
以往這家婆教訓新媳婦的話本該是太后太妃來說,只是自昭帝以來,蕭氏這一脈子息單薄。待如今蕭棟為帝,後宮已無身份相當的人來行此職。蕭棟長兄如父,便將這責任一併攬了。只是他身為天子,對既是弟媳又是臣子的裴玉戈這般叮囑,但凡雍親王妃是個臉皮薄的或是真心喜歡蕭璨的,只怕此刻已心如刀絞、無地自容了。
可裴玉戈與蕭璨在請旨賜婚前只有一面之緣,二人結合各自清白,圖的也不過是便利彼此。他一番忠正臣子心思,自然不會天子敲打而沒了臉面,始終神色如常,泰然處之。只道臣遵旨,除此之外便再無多話。
蕭璨有心想攔,可天子御前,他又素來清楚皇兄脾性,這番話定是要說出來的,不然以後只會更麻煩。便只能等著君臣一人一句說完了,才終得開口,玩笑似的擺手道:「皇兄可別說子嗣的事了,臣弟都要一個頭兩個大了!」
蕭棟看向弟弟,好奇問道:「綿延子嗣乃人之大倫,人人皆如此,怎麼換你就不可了?」
「臣弟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可不想府里有個比臣弟自己還鬧騰的小人兒來!真如此,這王府只怕臣弟要一日住不下去了!」
蕭棟聞言卻自然而然接道:「日後你納了官宦之女做側妃,孩子生下,自有那些女子替你去操心,你又何必擔憂這個?」
「皇兄恕罪,臣弟只是覺得自己心智還不成熟。若只為繁衍子嗣,又盡不到人夫人父之責,豈不是無端坑害了人家清白女兒和將來那個無辜的孩兒?」蕭璨同兄長說話時總是那副略帶少年稚氣的模樣,可談及子嗣,他臉上的笑容卻全然淡去,「自皇祖母和姑母承襲大位以來,我朝越來越多民間女子也慢慢走出桎梏,如男子一般在外討生活,更遑論各府自小讀書習字的仕宦大家之女。皇兄素來疼我,這側妃庶妃的人選必然是往高門裡挑的,可臣弟不願為己而將那些姑娘困於宅院之中。」
蕭璨這番話說得實在大膽,尋常官員不懂天子心思尚且可能,可他這個天子胞弟卻絕不會不知曉兄長態度。
裴玉戈在蕭璨身後站著,著實為他捏了把汗。
天子聽了弟弟這番長論並未說什麼,只是隨意說了句『日後再提也罷』,便匆匆揭過,只不過目光有意無意往裴玉戈身上瞟。
偏此時蕭璨又道:「臣弟還有一事想請皇兄允准。」
「……你先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