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內關著窗,隱隱有人聲從窗外傳來,不過並不如先前陣陣馬蹄聲擾人清夢。等到外面人聲逐漸大起來,裴玉戈才放下吃了一半的粥,起身繞至窗邊推開了挨著他的那半扇窗。
柯慈拎著酒壺和杯盞到了窗邊,推開窗歪著身子向外瞅時還不忘斟上一杯桃子酒細品,不過那雙眸中並無半分醉意。
他們所在的客房只能看到大道側面的景象,此刻能見到身著冬衣的百姓被近乎驅趕著來到大道兩邊站著。前後都有官兵把守著,看起來是不想讓百姓離開。
不多時便將大道兩側站滿了,另有青衣官吏騎在馬上一路過來訓話。
柯慈聲音不高不低嗤笑了聲。
「不愧是刺史大人,這排場倒是足。聽說自盧啟武離開良州府便有百姓夾道相送,聲勢浩大,不成想這表面功夫竟一路做到了豐縣。長安兄覺得這消息傳至京中,天子及百官該如何想?」
能令百姓一路相送,可見是深受百姓愛重的好官。盧啟武這十年來政績不錯,這番作為無論真假,只要傳進京中都對當初釋放白水山匪之舉有所影響。
裴玉戈在旁也是神色凝重。
「盧啟武外任多年,此前並未聽聞他倒向朝中哪一派,只是不知這令百姓夾道相送之舉是他為了遮掩赦免死囚的過錯特意安排,還是有人想藉此拉他下水。」
「我倒是更相信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柯慈忽得說了這麼一句,已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裴玉戈抬眼打量著他,過會兒收回視線道:「若說他無私心,我亦是不信的。可私心並不礙著他是位好官。」
柯慈未答,只勾唇沖裴玉戈笑,顯然是不信的。裴玉戈並不欲與柯慈再起口舌之爭,便搖搖頭隨他去想了。
盧啟武的車駕比預想的時辰要早些,約莫才半個時辰,便有幾批快馬自北城門一路奔來。青衣小吏手執令旗喝令被趕出來的百姓,之後便遙遙瞧見那盧刺史坐的馬車由北面過來。
如果不是裴玉戈他們親眼瞧見豐縣官兵驅趕百姓出來,只瞧見這副場景,不知情的確實只覺盧啟武頗具民心。
刺史的車馬之後另有三輛馬車,不過那單駕的馬車瞧著樸素了不少,應是應詔同去京城覲見的良州官員。
「良州陪同刺史進京的官吏名單能否拿到?」
裴玉戈收回目光,抬手將手邊的半扇窗關上。不過許是方才被冷風吹得狠了,話音未落便躬著身子連咳了好幾聲,呼吸也漸漸侷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