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行諫言之責,他們之中多數都是些古板、極看重禮法的老臣,他們官職不高亦無實權,但彈劾起來卻從不看那些虛名。
從前蕭璨掌管御史台,成日裡沒少被他們追著參奏,也是到了後來溫燕燕、殷綽、晏秋山以及江淮水患,樁樁件件的實績做出來,那些古板老臣才對蕭璨改觀。如今晉王以同樣的情形獲得權柄,甚至比從前蕭璨當上御史大夫的理由還要荒唐,他們這些人自然不會嘴下留情。
可今時不同往日,晉王亦與和雍王不同。
蕭璨從前雖說也是一副任旁人如何指責全當沒聽到的模樣,可到底從不曾將氣急敗壞攔著不讓往御前送摺子,有時攢得太多了,天子顧及朝臣,也會在早朝時申斥那麼幾句。
眾臣本也是習慣了,心裡清楚天子心意哪有那麼容易轉圜,可萬萬沒想到今時今日竟會被全數擋回來,參奏的摺子都沒法過御史台和通政司兩道坎兒,更不要說遞到天子跟前了。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壓奏摺這事只能瞞得了一時,時日久了,自然有言官御史察覺到不對勁,在大朝時向天子直言進諫。
然而蕭棟這次是打定主意要護著晉王,對百官諫言也是置之不理。
得意的自然是晉王,名利雙收之餘他還得到了蕭璨原本的王府作為自己的新府邸。
有了天子撐腰,晉王自然迫不及待大擺宴席,廣邀皇親百官,以彰顯自己如今的恩寵,襄陽侯府也在受邀之列。
送帖子來的是晉王蕭季的心腹管事,那人態度倒還算恭謹,只是提及請裴玉戈務必赴宴時,刻意頓了頓才道:「我家王爺聽聞世子素來不喜歡這些熱鬧場合,又怕您還介懷半年前的誤會,不肯給他這個面子,便囑咐小人務必轉告世子。王爺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兒,世子所求,王爺都能令您如願。」
裴玉戈坐在主位,手中抱著手爐,原本聽那人說話時便是半眯著眼養神的慵懶模樣,話畢也不見他有其他表示,只懶懶抬了下下巴,便算作是應了。
徐正禮在外面歷練了大半年,如今作為侯府世子身邊的得力管事也是能拿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氣度來的。見自家大公子無意搭理來人,他便心領神會,代為上前接過帖子,禮貌點頭致意道:「世子已知曉王爺盛情,有勞了,這邊請。」
無需裴玉戈吩咐什麼,徐正禮便已體體面面給那晉王府管事下了逐客令,一路笑著將人半推半送走了,禮數上不曾有失。
回到裴玉戈的院子,徐正禮見自家大公子正窩美人榻邊,一手撐著頭,一手隨意展開那帖子,他停在幾尺之外,恭敬道:「大公子,人已經體面送出去了。」
「嗯。」裴玉戈懶懶應了一聲,隨手將那請帖合上往旁邊一丟,都懶得再多看一眼。
徐正禮瞧了瞧自家公子才道:「大公子還打算去麼?屬下也好提前安排。」
裴玉戈閉眼半靠作著,不答反問道:「你方才也聽到晉王府那人最後說的話了,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