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同?師傅的女婿?」鄭郁啞聲,寒意驟生,「那要是查不乾淨......」
「查不乾淨,拉下的何止權貴,而是會波及到袁相。」林懷治一語點破,「所以你是在是最好的。昨日紫宸殿中,是嚴尚書提明要你同王瑤光來查這件事,就是顧及到了劉仲山的心思。」
鄭郁肅聲道:「所以劉仲山才會讓王瑤光來查這科舉舞弊?實則是科舉舞弊,內里是這筆稅帳?那還是歪打正著。」
「而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目前只有劉仲山和戶部尚書知道,袁相全然不知。」林懷治說,「待明日聖意下後,你再去尋袁相商議,否則過早尋,會引起劉仲山的察覺。」
對林懷治的話,鄭郁總是秉心而信,他點頭:「我明白。」
林懷治言簡意賅:「兩個案子,可以拉下與他政見不合的所有官員。」
兩個案,拉下尚書左丞相和御史中丞、門下侍郎,更莫說朝中其他官員。鄭郁長吁口氣,故作輕鬆問道:「臣斗膽問,殿下處哪一方?」
林懷治跟他說這些,絕不是因為閒來無事跟下屬閒聊,而是在提醒他,提醒這裡面的局涉了多少人在。
空了五十萬的稅,這裡面到底有什麼人插手,誰能保證?他此刻想知道林懷治的想法,或是說,林懷治也與劉千甫有所歧見了嗎?
太陽還未落下山頭,陽光照進推事院的屋內,林懷治身後是金影浮動,他神情嚴肅鄭重的朝鄭郁道:
「愛之所往,便是吾心歸去之鄉。」
衣袖隨風,人已離去,唯鄭郁還留在屋內細細想著這句話。
彼時黃昏與黑曜交割,殿內燭光亮亮,恰有白霧冉冉相襯,如深夢中的幻境,似真似切。
宮婢腳下沾著霧,引著劉千甫往浴殿內走。
劉千甫漫步過內侍宮婢捧著沐浴香料和乾淨衣物前,隔著垂地的帷簾紗帳。只聽帷簾後浴池裡水聲嘩嘩,熱霧撲面。
「仲山,進來吧。」帝聲從帷簾後傳來。
劉千甫稱是,繼而進內。
德元帝赤膊靠在浴池內,身後宮婢為他按肩舒緩,德元帝抬手道:「這池水尚藥局的人加了些首烏、丁刃在裡面,說是能解乏護身,你也下來試試。」
劉千甫點頭道謝,隨之就有內侍前來熟練的幫他寬去衣物。
進入池中後,德元帝揮手,就有宮婢為劉千甫按肩舒緩。
「你這背上還是留了疤。」德元帝在劉千甫寬衣時瞥了兩眼,一時感慨說道。
劉千甫語氣平淡,「能為陛下擋災,是臣之幸。為江山保一聖明賢君,臣就算再挨十刀,受千刀萬剮也願意。」
這疤是當年德元帝做衛王巡臨州縣時,險些被歹徒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