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歸想,但還是壓了疑慮,兩步上頂,最後不好拂林懷治的面,握了人伸出的手而後在屋頂上站穩。
黑夜吞下最後一點白光,屋頂上春風常拂肌面,帶起清涼的春意。
哭泣聲和誦經聲迴轉在這座沉寂充滿傷情的庭院裡,紙錢燒後飄出來的草味愈發濃烈,灰屑帶上哭聲落在鄭郁耳里。
讓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母親魏慧去世時,正堂里少年低泣的哭咽聲。身形隨之一凜,悲傷裹挾著他的思緒蔓延。
鄭郁輕輕嘆了口氣。
前方的林懷治突然停下,轉身低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怎麼停下了。」鄭郁斂好心神停步答道。
今夜無月,謝府的燭火也並未集中在後院。
林懷治的神情藏在夜色里,鄭郁突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手猛地被人握住。
林懷治上前兩步,道:「你似乎很難過。」
關切的話戳中鄭郁的心,觸及了他內心最柔軟最深的地方,一時間竟有些想迎風流淚。但他還是笑著回道:「沒有,我......」
還未說出口的話被溫厚的擁抱打斷,林懷治大步上前抱住他,手輕撫著他的頭,似是撫慰,說:「阿娘說,若有心事,宣於口出最好,若不想,那就借懷抒意。」
鼻尖不知為何有些酸,這是鄭郁第一次聽林懷治提起白麗妃,以前他在林懷清身邊時,林懷清便對麗妃鮮少提起。
亡母已去,他也只常常對著麗妃的遺物發神。
「我想我娘了。」鄭郁靠在林懷治肩里,手也被他牽著,「可殿下,現在不是借懷抒意的好時節吧。」
兩人現正在謝府的屋頂上,實在不便。於是林懷治鬆開他,眼神環視了四周,隨即擦淨身下瓦片坐下,腳也蹬在前方的琉璃瓦上,說:「先坐會兒吧,等待會兒人少了我們在進去。」
「啊?」鄭郁震驚,「那我們來這麼早做什麼?」
林懷治擦淨旁邊空處的灰塵,冷冷道:「坊門一關,翻牆更不方便,先進來。」隨後擠出了句:「賞月。」
可不巧,今夜長安無月。
鄭郁:「......」
他抬眼看著這黑穹的天,心道賞哪門子月啊!林懷治莫不是眼瞎了。
怕人真瞎,鄭郁好心提醒:「殿下,今夜無月。」
「月在心中,而非眼裡。」林懷治自覺氣氛尷尬,便開始轉移注意,假斥鄭郁,「你還站著做什麼?生怕底下人看不見你嗎?」
鄭郁被林懷治這禍水東引弄的目瞪口呆,可人在屋檐上不得不低身,只得在林懷治方才擦淨的空處解刀坐下。
兩人頭頂黑夜長長無際,下探紙聲淒淒滿園。
他們就這麼坐著,看著底下僕從來來去去,靜謐間鄭郁聽林懷治問:「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