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記憶被大浪卷回,鄭郁胸腔倏然有些抽悶,他啞聲問:「你那時為何不說?」
「因為我覺著這是我的想法,不應加在你身上。」林懷治哂笑,話說到這一步,心裡不再逃避,他與鄭郁對視,說:「硯卿,我曾說過的話都不是假的,日後不論發生什麼我都陪著你,你要做的我也陪你。我也不要你為我做什麼,我也不要半點名分,只要你......你別厭我。」
鄭郁眉心微擰,想著何來厭棄一說。
可林懷治將這細小動作收入眼底,嘴角帶抹苦笑,他牽起鄭郁的手,把玉璜輕輕地放在他掌心,低眉柔聲道:「阿娘說,我若遇心上人就贈此物,結永世恩好。硯卿,我真心為你,不求過多,哪怕你心裡有他,只要你心裡有我寸末就好。」
如同玉珠般的真心話一併倒出,鄭郁聽得臉紅不已,握緊玉璜,頭撞了林懷治,笑道:「既如此玉璜我便收下了,連同你的心意一起。」
「真的?」林懷治錯愕抬頭,神情寫滿了不信。反應過來後嘴角眉宇都俱是笑意,歡喜之情發自內心。
鄭郁左眉一挑,邪笑:「我瞧你這樣,怎麼像是後悔了?」
林懷治對上鄭郁的邪笑,一時間俊臉紅到脖子根,忙偏頭移開視線,嘴角藏不住笑:「怎會,我沒有後悔。」
這還是鄭郁初次見林懷治羞紅,他從未見林懷治如此,便低探頭過去,抬眼看他確認:「真的?」
林懷治點頭,鄭郁憋不住笑,隨後猛然想起林懷治說的「他。」掰過林懷治上身,疑惑道:「你說我心裡的『他』?這是何人?」
林懷治腦子此時還在興奮中,愣愣道:「不是二哥嗎?」
「啊?子若?!」鄭郁懵了,「為什麼?」
這一刻,林懷治覺出不對勁,頭與視線緩慢錯開,極不自然地揖了一禮:「我思緒有差,一時情急說錯了,硯卿勿怪。」
林懷治可不是能說錯話的人,鄭郁扳過林懷治的頭,兩人平視,他說:「為什麼?你若不說個明白,今後咱倆就別見了。」
心意才互通就永不見,怎麼可能!林懷治忙打腹稿想著如何解釋,鄭郁看人半晌無話,假意抓衣就走。
林懷治攔住他,撫摸著他的手,垂眸緩緩訴說。
「德元十五年三月初二,我去見兄長,轉過殿門後,我無意瞧見......君子非禮勿視。我未出聲獨自離開,後來我問你是否有意兄長,你言語堅定,我想你定是真心喜歡,那我又怎能打擾。你心系兄長,我的感情於你只會徒增煩憂,我不想硯卿活在糾結與痛苦裡,況且那時你也不喜我。」
德元十五年的那天,鄭郁記得是林懷清眼中進了塵粒,他撫著林懷清的肩吹拂,要是從門口望去,場景確是親密。
「怎會不喜歡呢,那日子若眼進塵粒,非你所見那般。」鄭郁不曾想自己年少時那句賭氣的話居然成為林懷治心裡的溝壑,以致二人錯過數年。
心似乎被手攥緊,有淚水滴在林懷治手上,鄭郁呼吸稍顯急促,他自責道:「我那時說的是氣話,我就想著贏你,未料到其中。」
原來在林懷治心裡,他們之間永遠橫著一個故去的林懷清,那人是林懷治無比敬重的兄長。仿若千丈鴻溝,不可逾越,不能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