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甫事多了,被貶出長安,他這太子與德元帝喜愛的林懷治跟前還有幾分勝算?劉千甫太能拿捏德元帝的心思了,樁樁件件,德元帝都會問過他,他不能失了這個倚仗。
「謝從一是我的人,也是世家的人。這只是生死前後的虛名而已,並不重要。」劉千甫心境淡然,笑著說,「我只盼著,殿下可別插手這件事太多。別忘了前車之鑑,惠文太子。」
當年惠文太子就是力陳新法,而被世家排擠,認為林懷清上位必定會損害更多自身利益,於是大肆彈劾。德元帝被動搖,加之劉千甫與陳仙言日日吹風,亦有廢太子之心,後因群臣聯合作保才未被廢除,自然這都是德元十七年夏的事了。
林懷湘望向劉千甫,蹙眉道:「姨父會永遠支持我嗎?」
劉千甫能把林懷清從太子位上拉下來,屆時也會把自己拉下來嗎?林懷湘幼時被陳仙言嚴苛教導,事事遭挾制,並以林懷清的行為為準則,他實在是被遠大的期望壓得喘不過氣。
如今坐上太子位,又有大弊在前。他害怕,害怕得想抓住一個能令他永遠相信的東西。
劉千甫淡然一笑,誠懇道:「臣永遠支持太子殿下。」
前提是你得要聽話,林懷湘。
蔚藍的天色懸掛著初陽,燥熱的暑氣還未焦烤大地,空氣中帶著泥土混著露水的味道。
鳥雀飛旋的展翅棱聲與終南山腳下的金黃麥田形成別樣的風景,晨風吹來,麥穗隨風浪滾滾。麥田裡有幾位農戶的神色對他們有著懼意,鄭郁給了齊鳴一個眼神,齊鳴點頭。
灞河岸邊,馬蹄行過岸邊的萱草。鄭郁縱著韁繩跟在林懷治身後巡視著灞河橋樑與水利。兩人身後還跟著都水使者與工部侍郎、水部司郎中、藍田縣令、諸官員說著橋樑的建成,分水的溝渠。
「所以成王殿下,這水利溝渠您也看見了,實在是風雨摧殘,加之時日年久才如此。」水部司郎中說,「殿下,日頭大了可別曬傷。」
林懷治摸了摸駿馬懸夜馰的五花辮,道:「年久失修?宋明府未上報?」
「這......這橋樑溝渠一有不妥之處,下官就會立即呈報有司,不敢有片刻懈怠。「藍田縣令宋華逸面有尬色,說,「只是成王殿下,這事報上去跟批下來再到執行可是慢的很。」
話里意思還不是說戶部和工部、都水監的責任。
都水監使者道:「都水監與水部司掌京城水利,怎麼可能會推諉此等民生大事。」
「諸位說的都有理,只是為民舉措,日後可別再拖了。」鄭郁想你們還不是因戶部沒來人,所以使勁往他們身上推,說,「聖上重視此番修葺京畿周邊的水利政舉,諸位理當齊心協力才是。」
身後官員一通答應,覺出針對戶部太過,悻悻閉嘴。
「此次工程是交予謝閣老及成王殿下督辦。」鄭郁笑著回頭,望了眼人群,疑道:「謝閣老人呢?」
工部侍郎道:「謝閣老中了暑熱,休假在家呢。」
林懷治調轉馬頭,望了眼鄭郁,兩人相視一笑。林懷治微抬頜示意他看向前方,鄭郁尋目光看去。
前方的終南山盛著金光,雲霞傾斜撫摸著山尖,千里平原展於眼前,晨夏的風吹進兩人身間,身後是有著萬里鵬程的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