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甫冷靜道:「臣沒有,臣這一生皆以陛下為先。怎還會有新君?」
「是嗎?」帝王的聲音響在空曠的大殿裡,他冷眼瞧著面前俯首跪地的人,冷漠道:「過來。」
只有過來二字,沒有其他,劉千甫垂首膝行過去,眼前景象由紅錦山河圖慢慢變成皇帝垂在榻邊的龍袍。
德元帝瞥見劉千甫滿頭烏髮未生白絲,鬼使神差地摸上去,他想知道這個一生都懂他心思的人,到底是人還是妖。可他的手還是在半路停下了,最後收回。
午後的陽光照了進來,德元帝看見宮闕琉璃瓦在陽光下泛著光亮,山海時光流轉,這些宮殿依舊矗立,見證每一代帝王的出生以及死亡。他視線移回至劉千甫身上,溫柔道:「劉卿,隨我一起長生吧。」
劉千甫不可置信地抬頭,嘴角抹開苦澀:「陛下......」
德元帝平靜地看著他,說:「不願意嗎?」
劉千甫眼神從震驚轉為如死灰般的黯淡,笑著說:「臣願意。」
「那就好。」德元帝把案上的書信拂落在地,輕聲道,「仲山一生許國,梁國公的爵位還是給從祁,我會讓他到洛陽就職。至於你的幼子,四品官足以讓他一生無虞。去吧,把事情做得漂亮些。」
劉千甫看見他指使官員污衊嚴明樓的事被揭發,自知自己在德元帝這裡已經失了勢,隨即叩首三聲:「臣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德元帝說:「平身。」
陽光帶著那抹紫色身影走遠,林懷湘一臉呆滯地從黃帷後出來,他雙膝重重地跪在德元帝面前,半晌說不出話。方才德元帝與劉千甫的對話他都聽了個一清二楚,他不知道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突然要處死這個他用了這麼多年的臣子。
德元帝疲憊道:「不明白嗎?」
林懷湘冷汗直流,緩神片刻後說:「明白,劉相定是做了許多危害朝臣的事,所以父皇才不得不為國除之。」
德元帝搖頭:「不是,這些年他做得很好。翻遍全天下我都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順手的臣子,可就是因為他做得太好,我才害怕。」
林懷湘一愣,他看著德元帝,碰巧德元帝也在看他,說:「不管是哪位皇子做皇帝,他都不會放權。所以,懷湘,你去除了劉仲山,事成後你就是穩坐的東宮太子。群臣百姓,都會記住你的大德,知道嗎?」
林懷湘不知自己怎麼答應德元帝的,只知道回到東宮時,已是黃昏。他看見昏黃的光影從窗外飄進,一時間滿是腐朽又奢靡的味道,這些是那樣的陌生又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