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籠下,撲通的跪地聲響起,來人是倉皇滾鞍下馬,袁紘眯眼看清眼前人,說:「是從祁啊。」
劉從祁慌道:「師傅。」
他今日驟然聽說袁紘不顧傷體出京,忙跟旁人換了值。想追出長安送袁亭宜,卻不想遇見了這一幕。
「你過來。」袁紘掙了袁亭宜的手,朝劉從祁伸手。
劉從祁跪著快速挪到袁紘身前抓住了那在寒風中枯瘦冰涼的手,袁紘摸到一隻凍紅的手,笑問:「你來送三郎的?」
劉從祁紅著眼頷首,袁紘看了眼袁亭宜尚震驚的眼神,微嘆口氣把劉從祁的手放在了他手上,似是做出什麼決定,闔眼道:「我不在後,就麻煩你照顧他了。他要是不聽話,要打也別太重。」
瞬間劉從祁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馬上點頭,袁亭宜哭道:「爹!我不要他,我只要你。」
袁老夫人捂著嘴流淚,袁紘身邊的子孫都嗚咽著哭,袁家大郎抱緊自己這個弟弟承諾父親會照顧好他。袁紘輕嘆:「爹陪不了你了,就讓從祁陪你走以後的路吧。」
袁亭宜哭著搖頭,凍紅的雙頰在寒風中泛起干紋。
雪大了,袁紘感覺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眼皮上,他睜眼恍惚著看到了城門上的旗幟,氣息低弱:「不知五郎在宮裡還好嗎?這江山我抗不住了。」
枯瘦的手脫離了那凍紅的手,覆滿雪的寬闊官道上霎時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未及亭午時分,袁紘病逝的消息很快傳遍長安城,那時鄭郁與林懷治議好宮禁事宜沒多久就聽此噩耗。拋下一切就疾奔到魏國公府,袁紘雖被罷相,但他的宅子還在。
靈堂簡單設立,袁家書香門第,一切喪儀禮訓無不認真。鄭郁走進滿片花白的靈堂一時心痛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屍身已經穿好壽衣蓋好布帛至於堂上。
廳內袁亭宜身著喪服跪在靈前,整個人無半點生氣,雙眼紅腫呆滯猶如木偶。
「則直。」鄭郁在他身邊跪下,輕聲喚道。
袁亭宜轉頭看向他眼神緩慢聚光,乾涸起皮的嘴唇動了下,醞釀許久後,說:「硯卿兄。」
鄭郁笑著哭:「哎。」
袁亭宜瞬間淚如雨下,趴在鄭郁肩頭哭起來,哭著說:「為什麼啊?!為什麼我爹會被血淋淋地抬回來!他這一輩子都在這個朝廷效力,最後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袁家大郎立馬跪過來,低聲道:「別說這些!」
鄭郁撫摸著袁亭宜的頭,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