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川邊擺放碗筷邊點點頭:「知道你會餓,拿著錢我去買了你愛吃的冒菜,我戴了口罩和帽子,不會被壞人抓走的。」
馮嘉望著空蕩蕩的玻璃板,目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將那張錢壓在玻璃板下嗎?」
他看向馮少川,又像是自言自語:「那是我做出納時,掙的乾乾淨淨的錢,我只領了一個月工資,當時沒捨得花留了一張,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帶在了身邊。」
馮嘉拿起筷子,扒了口米飯,他嚼得很用力,擒著筷子的手攥得很緊:「你把它花了也好,不然每次看到它,我心裡都……」
一塊兒掛著紅油的鮮筍被放在馮嘉的碗裡,馮少川還是一副傻愣愣的樣子:「你愛吃這個,我讓老闆加了很多。」
不斷咀嚼的頜角忽然停了,馮嘉垂頭盯了一會兒飯碗,才將鮮筍放入口中。
用手揩了下眼尾,他忽然笑道:「剛才嚇到了嗎?我那麼凶。」
馮少川搖搖頭,目光從馮嘉唇邊的笑容看到他殷紅的眼尾,輕聲道:「你不開心可以隨便對我發脾氣,只要你能開心怎麼對我都行。」
馮嘉放下碗,開了一瓶啤酒,輕啜了一口:「馮少川,你現在這樣子,有時真的讓我很恍惚。」他看向深暗的窗外,「弄得我都快忘了你以前的樣子了。」
「你知道你原來是什麼樣嗎?」年輕漂亮的青年臉上掛著清淺的諷刺,笑著說,「馮家老宅,每月5號家族聚餐,我媽選了那日帶我去向馮鳴謙討說法,下著那麼大的雨,我們被趕出了別墅。」
馮嘉輕嘖:「你說這種橋段為什麼總發生在下雨天呢?鬧得跟狗血劇似的。」
青年靠在椅背上,曲起一膝,持酒的手臂鬆鬆地搭在上面:「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那天,你坐著一輛特別高級的轎車從我們身邊經過,那麼體面金貴,是我永遠都觸碰不到的那種人。你當時透過車窗好像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沒看,車子經過我們,放慢了車速,沒有讓泥水濺到我們身上。後來車子停了下來,你的那個秘書從車上下來,給我和我媽送了一把傘,那時我十四歲,被冷雨澆著,忽然有了那麼一小塊兒棲身之地,心裡一暖,就想馮家也不是沒有好人。」
啤酒微微苦澀的麥芽味兒淹沒了味蕾,馮嘉看向馮少川:「可是下一刻你的秘書就對你家下人小聲說,少川總讓你們把他們攆遠一點,別堵在門口,讓人看了笑話。」
馮嘉將易拉罐中的液體飲盡,拿起筷子給對面的男人夾了一個裹著紅油的丸子:「我記得少川總在飲食方面好像特別難伺候,老宅備著三四個廚師,就是為了滿足你挑剔的口味,不吃任何垃圾食品,也沾不了一點兒辣。」
紅油的湯汁沁著白米飯,像是終於污濁了格格不入的物件,漂亮的青年將碗推過去:「今天你嘗嘗這個。」
馮少川傻了二十幾天,從在國外被車撞後,便降智了一般一直跟著馮嘉,甩都甩不脫。
馮嘉覺得他就像破了殼的雞崽子,一睜眼看到誰,就認誰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