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隱在蒙蒙雲層之後不肯露出真容,讓人覺得一切都不太真實。
安鶴一抽空走到走廊盡頭人少的地方,拿出手機。穆向遠沒給他發消息,怕打擾他。
在病人和其他醫生面前總是冷靜的安鶴一,看著手機上穆向遠的頭像,心口是止不住的顫。
一場天災,讓多少人流離失所,又讓多少人失去親人。身體的創傷之後那留在心裡的疤,又該如何撫平。
他明白了院裡的安排,讓他來會比讓吳主任來好得多。吳主任歲數大了,這又是他的家鄉,他一定會比自己更著急上火。
到目前為止,他覺得自己還是理智在前的。
「向遠,我已經安頓下來了。這裡危重病人很多,情況複雜,得忙一陣了。信號也不太好,說是正在搶修。」
「你聯繫不上我,不要著急。這是祁主任的電話,有急事也可以找他。不過他在ICU,會比我更忙。」
「哥,你保重自己,好好吃飯和睡覺。飛完航班一定要起來動動,多喝水。」
安鶴一很少會給穆向遠發這麼長這麼多內容的消息,但站在這裡的人,會和他一樣,無比思念家人。
「安主任,轉診來了一位顱腦重傷昏迷病人!」護士朝著安鶴一的方向喊了嗓。
安鶴一揉揉臉,打起精神:「這就來!」
那邊穆向遠睡醒起來,抽出紙巾好好擤了個大鼻涕。首都明顯要更冷,他昨天下飛機就被大風吹得打擺子。
像感冒這種小病,穆向遠就不告訴安鶴一了。扔了紙,鼻子又塞上了。他這高挺的鼻子啊,真是不省心。
安鶴一發來的消息,穆向遠足足看了三遍,看得眼睛直發酸。他覺得自己要是再年輕十歲,準保坐在這兒哇哇哭起來。
他想著,連「哥」都叫上了,安鶴一心裡得多不舒服啊。
論年齡,穆向遠就比安鶴一大倆月還差點兒,平常都是他脅迫安鶴一叫他「哥」。久而久之,在他看來,安鶴一喊他「哥」比「老公」可帶勁多了。
但今天啊,帶勁不起來了,他只剩滿腦瓜子的心疼。
光心疼還使不上勁,可真是讓人著急啊。
過了會兒,穆向遠翻出辦公軟體通訊錄,畢恭畢敬地給機隊隊長發了消息。
他說啊,最近去地震災區的航班,求求隊長先看看他,讓他飛。
*
安鶴一彎腰,拿出手電察看病人情況:「左瞳孔對光反射遲鈍,氣管插管通暢。」
接過轉診單上記錄的情況,安鶴一仔細看了看,又舉起CT片子:「手術室空出來了嗎?」
「安主任,正在收拾了。」護士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