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手術難度上升,但方案並沒改變,安鶴一覺得他可以完成這台手術。
安鶴一穩穩地拿著顯微剪刀,一小點一小點切除腫瘤。正當他稍稍鬆了一口氣時,突然出現了出血。
「吸引器碰到了,止血。」此時安鶴一還能保持鎮靜。
術中出血是神外手術常有的事,只是腦部結構複雜,關係重大,對出血的處理要格外精細和重視。
然而事後證明,安鶴一還是樂觀了。腫瘤的位置讓他看不清動脈,也找不到破口。原本熟練的止血技巧全都沒用,眼見著血越流越多,病人血壓不斷下降。
無法清除視野里的出血,安鶴一請來了吳主任…
*
坐在吳主任辦公室里,安鶴一眼神有些茫然。吳主任張了張嘴,只輕聲道:「你先去緩緩,我們之後再談。」
安鶴一拿著手機木然地爬著樓梯,快到頂層時,他卸了力,扶著門把手坐下了。
周遭的靜謐沒有給安鶴一任何安全感,他摳著手心,找不到情緒的出口。
他不知所措地搓著自己的胳膊,滿心都是歉疚和懊悔。
這樣的情緒,在他過去的經歷里,極少出現。所以此時此刻,一貫遊刃有餘的他,突然不會處理了。
下意識地,安鶴一解鎖了手機,撥了穆向遠的電話。
安鶴一忘記去看穆向遠的航班,不知道他是否落地,只知道自己現在想聽聽他的聲音。
那邊很快接了起來,帶著風聲:「小安,怎麼了?」
這個時間接到安鶴一的電話,穆向遠心裡沒來由地一緊。往常這個時間,安鶴一多半都在手術室里。
穆向遠剛下機組車,心想消息能傳這麼快嗎?他剛想解釋自己和飛機都沒事了,就聽得安鶴一聲音乾澀地問:「向遠,你今天能回家嗎?」
「怎麼了?」穆向遠又問了一遍,覺得安鶴一語氣和狀態都不對。
那邊卻沒了聲音,穆向遠有些著急的時候,安鶴一急促地問:「你航班出問題了?」
「啊,現在沒事了,處理好了。」穆向遠眉頭皺得更深,「我問你怎麼了?」
安鶴一頓了下,才應道:「沒事,我沒事,就是打電話問問你。」
穆向遠直覺安鶴一沒說實話,但飛行部老大等在門口,他只能先掛了電話,說晚點給安鶴一打。
就在安鶴一想要開口說自己今天手術失敗,病人沒從台上下來時,他工作用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低頭瞟了一眼,定在了那裡。
「天程航空倫敦飛往同安一架航班起落架故障,已成功著陸。」
一瞬間,安鶴一腦袋空了,只關心穆向遠的安危。好在穆向遠聲音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安鶴一揪起的心放下了。